麒麟(8)
“啥?丢人?”明笑阳断然无法接受这评价:“我这可是超常发挥,斩获佳绩啊。”
明玦摸摸他的圆脑袋,十分认可,和煦道:“说得对,最后一榜也是榜,最后一名也是榜上有名,年纪小小,颇有才华。阳阳聪慧澄澈,不必妄自菲薄,日后定然前途无量,大有可为。”
白赫云也道:“玦儿说得有道理,这次算了,下次定能更好。”
“下次?”明笑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还有下次?一次就够了吧,我在考场小屋里被锁了三天啊,差点发霉憋死,我不要。”
“嗯?”白赫云脸上微笑和蔼可亲,右手攥拳咔咔作响。
明笑阳委屈道:“我去就是了。”
赵安辰将他最爱吃的大肘子夹来放进他碗里,哄他。
两年后的那次科考,他再次去了,结果成绩很稳定,深觉有生之年不能再考了,倘若垫底再三,他自是脸皮厚,但万年倒数第一这名声,传出去爹娘脸上也不好看。
第二次看完榜时,他回家就跑到明玦书房,耍赖道:“玦哥骗人。”
明玦又摸摸他的头,依然和煦:“无妨,人各有所长,完美有违天道,阳阳武功高强,足以。”
明笑阳道:“爹就文武双全,娘也一样。”
明玦笑道:“阳阳高于爹娘的长处甚多,你的才学也够用了。爹娘不会再叫你去考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还是玦哥好。”明笑阳把明玦抱紧紧,又被“凑巧”路过的赵安辰拎了出去。
身为白氏少主,在不同年纪,要到族中各脉掌事处修学。明笑阳十六岁这年,该去金之一脉修学了,白赫云让他带着妹妹一块去,为期半年,入冬启程。
白氏金之一脉,总部在扬州,沈凌霜老家在扬州,刚好有事也要回去,白赫云让他们同行,路上且有照应。
明笑阳想起前些日,康王跟他把酒哭诉过。
康王说自己表白被拒,沈凌霜不仅不喜欢他,还对他说:“你不过是个王爷,还想强抢民女啊?”
康王悲惨地觉着自己被讨厌了。
故此,明笑阳大发慈悲,想顺便邀康王去扬州一游,途中作伴少说也有一千五百里,个把月的行程,帮他创造点机会。
第6章 凤求凰
康王为何要跟明笑阳哭诉,这其中另有缘由。
康王被拒后问其原因,沈凌霜说已有意中人了。康王虽在正经事上没什么成就,但好歹是个风华正茂的王爷,自信心还是极足的,遂追问:“何人比本王优越,可入姑娘眼?”
沈凌霜道:“明笑阳。”
康王听后一蹶不振,确实明笑阳怎么看都比他好,文才武略榜上有名,英俊潇洒家世显赫,相比之下他这浪荡王爷的含金量的确有些差强人意了,便抱着酒罐子日日哀嚎,哭唱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明笑阳去找康王玩耍,正撞上康王喝得死狗一样,得知因果后,气势汹汹地去沈家找沈凌霜评理。沈府管家说大小姐去武国公府了。
“哎呀!她还敢去我家?!”明笑阳气愤地拽了缰绳掉头回府,一进屋就见白赫云正拉着沈凌霜说话,冲上去就喊道:“沈凌霜,你这恶毒的家伙,为何拒绝赵澈?”
沈凌霜莫名其妙:“我为何不能拒绝?”
“他哪里不好了?相貌堂堂贵为王爷,且还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虽后半句所言不虚,但不知为何,明笑阳总觉着莫名心虚。
沈凌霜笑道:“他好你嫁呀,凭什么我就非得看上?”
明笑阳气道:“你拒绝就好好拒绝,平白拉扯我干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好歹你我两家还是故交,要甩锅甩给别人,扣在我头上算怎么回事,破坏我们兄弟情谊,你太缺德!”
白赫云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我怎么把你养得如此没风度!”
沈凌霜忽然不说话了,脸红道:“他认真问我,我又怎忍心骗他?”
明笑阳道:“你大可实话实说,说你不喜欢他就得了,扯我出来干什么?”
“你怎知我说得不是实话?我喜欢你不行吗?”沈凌霜杏眼圆睁,还绯红了脸。
明笑阳败下阵来,心道:“这算是遇上高手了,明明就是胡诌,还说得像真的一样,再不想办法这锅如何能甩得下去。”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哀求道:“好姐姐,弟弟还小,背不动这锅呀,劳烦您慈悲为怀,换个方向重新甩一次可好?”
沈凌霜上下打量他,道:“你哪里小了?”
明笑阳被这话当头一击,换上哭腔跪地去抱白赫云大腿:“娘啊,你看她欺负我!”
白赫云笑道:“要是霜儿愿意,那我也同意,两家至交知根知底,霜儿又聪明漂亮,年纪轻轻执掌家业极为能干,如此门当户对,我看再好不过。”
完蛋,最后一根稻草也拽折了,觑着泪目打算再寻一根。明乐刚好在一旁看热闹,一瞧他这挤眉弄眼的,立刻心领神会,一溜烟儿跑了。明笑阳不由心中哀叹:“天生我妹真没用!”还不死心地拧着脑袋使劲向后瞄,正看见光着头一身僧袍的赵安辰走了过来,心中大喜,总算有救了,忙跑过去拉着赵安辰的袖子晃荡:“辰哥哥,她们欺负我!”
赵安辰一见沈凌霜就不悦,她总打明笑阳,那次苍龙山夺马害得明笑阳风尘仆仆一路奔走,大半夜泥人一样误打误撞跑进他园子讨水喝的模样可把他心疼坏了。可此刻见明笑阳这么窝囊,又气他不善拒绝纵人妄念,故意冷声道:“沈姑娘不好吗?”
明笑阳愣住了,窝囊样也瞬间没了,直起身板负手道:“嗯,也挺好的,配我正合适。”阴沉了脸走了。
赵安辰心中懊恼,后悔刚才所言,转身去寻。明笑阳安静地窝在书房翻书,见他来了,阴阳怪气道:“宁王殿下大驾光临,寒舍真是房倒屋塌,您这尊大佛在天清寺呆够了跑我这放光来了?挺闲的呀。”
赵安辰这时是个和尚,这源自前些日子皇帝提了一句:“胡氏乱党现已铲除干净,安全了,让司天监选个吉日,你就领封太子移居东宫吧。”他不愿,二话不说直接跑到天清寺落发为僧了,气得皇帝跑出宫去追到天清寺话疗。
那天的阵仗可是不小,皇帝带着武国公明瑞然,让禁军把天清寺围了。白赫云和明笑阳得知消息也跑去看这是怎么了。康庆二王听闻宁王不知为何竟当了和尚,受了不小的惊吓,也连滚带爬奔到天清寺。
庆王迈进禅房就见一光头盘坐榻上打坐入静闭目不言,眼泪哗啦就下来了,扑上去摸着赵安辰的光脑袋,哭道:“六弟啊,你这是为何?啥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如此啊,你说,五哥能给你办到绝对答应你!”赵安辰不答他,只道:“施主请自重。”庆王一听更哭得厉害了。
皇帝坐在一旁扶额闭目满脸心绞痛,康王大约猜到了,问:“六弟这是不愿继位?”坐在皇帝身边的明瑞然拧着眉头点了点头。康王双手一摊,站到一边去了,幽幽叹道:“都说己不所欲勿施于人,我也不愿,没法劝了,要不五弟你来?”
庆王突然不哭了,忙起来站到康王身边道:“三哥莫要胡说,我哪有那等才能,你文采出众又是幸存皇子中最大的,你为长你上!”
皇帝睁眼瞥了一下康王,吓得康王立刻端起腔调,吟诗一首,但过于惊慌找不到韵脚,就临时改成咏诵了:“啊!看我大盛江山如此婀娜多姿,千娇百媚,让人百看不厌,热血沸腾啊,那山间的涓涓细流,犹如……”
“你给朕闭嘴!”皇帝实在是受不了了,抱着脑袋打断康王淫词艳曲的臭诗。他素知白赫云足智多谋,抬头道:“云儿,辰儿最听你的话,你说话呀。”
“这皇家立储之事,我等外臣不容置喙,全靠陛下圣心独断,我若开口大逆不道,万古骂名,臣承受不起呀。” 白赫云赶紧置身事外,真心不想亲自去逼迫赵安辰。
明笑阳问:“你们……好像都不愿当皇帝,那不还有个四皇子敦王吗?”
庆王道:“你是没看到,那时胡氏兵变父皇假死,那些老臣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去问四哥时,他拒绝的有多么悲壮,事情一过自请远封,一出宫就连夜跑去封地,一副宁死不回京的模样才不愿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