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空念(18)

岑予月在洗剑崖一待就是一个月,这场比试名震江湖,当世剑仙三足鼎立,但赵霜寒踪迹难觅,邱瑟早已离世,甚至有传言说引风荷断在四州霜寒剑下,江湖已多年无人再次问鼎剑仙。

青鸾照月剑光皎似新雪,剑气过处长空落虹。

坐忘轻尘剑势轻灵缥缈,万花丛中一叶破障。

莫望尘惜才,那场比试其实让了他,还留他多住了一个月。

·

洗剑崖哂道亭内,岑予月支着腿懒散地半躺在栏上,嘴里叼着根草。

“哂我道非道,笑此何为道。”

岑予月念着亭上题诗,笔锋肆意潇洒,口吻张狂不羁,落款是——谢几辰。

如今的启周中书台右相。

岑予月移开眼,莫望尘一动不动地端坐于正中,这个亭子是他打坐的地方,岑予月打量着他,那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眼微眯,像是在放空出神,而里面又似乎含了些顽劣的算计。

他突然开口。

“莫前辈,这个亭子是风水好吗,你为什么总是在此打坐?”

或许是皮相过于绮丽,岑予月说话总是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轻佻风流,偏偏他总是不自知一般,举止依旧天真随心,像在故意恃色行凶。

岑予月知道莫望尘不会回答,甚至不会有反应,这人只在上次比试完才说了几句话,高冷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虽然没人搭理,但是岑予月毫不在意,继续好奇问道:“你也认识谢几辰?”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莫望尘动了,他突然睁开眼,声音低沉:“也?”

岑予月笑起来,眼神促狭:“我当然认识,启周谁不认识谢首辅?”

莫望尘又闭上眼,任凭岑予月怎么逗趣他都不再动了。

岑予月撇撇嘴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衣袍站起来,“今天是来跟您道别的,我该走了。”

“有空来慕音楼,我也请你住几天。”

岑予月说完也没管莫望尘听没听见,他再次看了眼亭中那副题字,转身步入亭外风光。

昭西已经入夏了,山间林木繁茂葱郁。

“莫前辈,还不知您名讳是望还是忘?”

莫望尘瞬间睁开眼,岑予月背对着他,迈步离开了,只余一缕声音随风远远传来。

“是尘,还是辰呢?”

他的话听起来都一样,偏偏莫望尘听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初设定是朝堂江湖,漠北汴京四条线,但经验不足,就怕高开低走,想了想还是略略带过吧,我可真是个白日梦想家。

☆、第十五章 闻战

夜枭啼了三声,晏重寒在外间呼吸平稳睡得正熟,孟棠时悄然起身,从桌上书册夹缝里拿出封信,他拆开扫了一眼,便轻轻扔进桌边炭盆。

火苗舔上信纸,纸上边角依稀有个晏字,火舌一过,眨眼间就化作了灰烬。

·

这段时间晏重寒把能休的假都休完了,大家都知道他追人,也尽量跟他调时让他早些回去。

他今日又提着酒来找严戈,“老大,现在雪还没化完,外边又没动静,军屯田轮值的也算上我呗。”

严戈面无表情扫他一眼,冷漠道:“嫌军饷少了?”

晏重寒笑容诚恳:“哎,都是为了给沈大人出个力。”

轸阳府衙会给帮忙农耕的离火军将士发补贴,还发衣管饭,他正想多攒些钱,要是光靠着校尉那点军饷,聘礼都凑不够。

“老大,通融一下呗,”晏重寒一脸忧愁,“我这人还没追到,都快要倾家荡产了。”

“还没?”

晏重寒叹了口气:“道阻且长啊。”

“……”

严戈暗道:这个傻子恐怕不知道自己身上那茶香有多重。孟棠时也真有意思,若不是严戈知道他是个坤泽,还会以为他倒给晏重寒落了定信。

“轮值的人都和沈筠定过了。”

严戈头也不抬,扔给他一块令牌,“既然你有空,那就去跟着厉绍练兵吧。”

晏重寒闻言本来满心失落,突然又听到他后面一句,止不住兴奋起来。

厉绍是严戈的副将,也是赤羽营里资历最深脾气最好的大哥,跟着他能学很多东西,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严戈扶了扶额,把晏重寒调去跟着厉绍学练兵,也算是他还了孟棠时的人情。

·

从四月起,晏重寒来的就少了,天气转暖,离火军操练得勤。去年乌旦难得老实了一年,严戈推测他们近期或许在筹备大动作。

章桐升已回了汴京,沈筠和孟棠时趁着暖意安排轸阳郡新一轮的农耕事宜,有了经验今年也得心应手了不少。

严虞朱明如今是正经的府衙官差,跟三微在北郊看守栗米地和瓜田,这两人整天口头上吵吵闹闹不停,倒是成了知交好友。

见孟棠时下马车,严虞朱明腾地从地里起身,拍拍袖子就笑着凑上去。

“孟大人!早啊!”

孟棠时吩咐手下主簿把田地作物都如实记册,然后才笑着跟他问好,又见他眼神鬼鬼祟祟的往自己身后瞄,笑道:“今天就我一个人来。”

严虞朱明这个人实在有些怪,就喜欢能打服他的,自从孟棠时发现他这个毛病,就让岑予月去揍了他一顿,他便转头开始缠着岑予月,岑予月被缠烦了又打了他一顿,严虞朱明简直更死心塌地,还好岑予月现在还没从洗剑崖回来。

“孟大人,我在地边的土坎上还种了些药材,种类不多,但是应付些小伤小病应该也够。”三微也走过来。

孟棠时点点头,“辛苦了。”

突然沈筠手下一个护卫策马赶来,远远的就喊道:“孟大人!孟大人!”

看孟棠时转头,他又大声道:“沈大人急事!请您快回府衙!”

乌旦骑兵在风月关开战了。

沈筠紧皱着眉头,虽然漠北交战已经是家常便饭,但安稳了一年,百姓生活眼看着有了起色,大家仿佛都快忘记了战争,而这个消息突然间又把他们拉回了往日噩梦。

孟棠时递了杯茶给他,冷静道:“目前还未有前线风声,我们不如先相信离火军,暂时按住消息,避免后方骚乱。”

“城内物资还请沈大人多留心了。”

沈筠闻言惊讶看他:“棠时?”

孟棠时神色柔和平淡,“章大人不在,我既为巡案御史,自然是要协助军务的。”

“战时消息不便,我尽量每天传封简信,往后劳烦沈大人坐镇后方。”

·

风月关防线很长,是当初严玄带人修筑的,从岚雪湖直到七星郡,几乎把半个轸阳都挡护在身后,隔着对面被乌旦占领的井淮郡。

乌旦骑兵此次欲突破风月关右侧防守,从侧面绕到七星郡,和严戈偷袭乌旦王庭的路线几乎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在报当初偷袭之仇。

七星郡驻扎的是离火军苍焰营,严戈早已到战场了。

若是小摩擦,严戈应该不会亲自去,或许战情确实吃紧,不能大意,孟棠时便待在风月关大营,随军需官安排军务需耗。

离火军身经百战,急而不乱,严戈甚至早就猜到轸阳郡来的是孟棠时,连军帐都给他准备了。孟棠时还带了批轸阳去年的余粮,三微也跟来去了伤兵帐篷。

严戈副将陆印悬留在此统领赤羽营,孟棠时上交排记表时,晏重寒也在主帐中,在此见到孟棠时他表情复杂了一瞬,又露出笑来。

孟棠时觉得这人对着自己总是在笑,尽管他明明有一瞬间露出了担心焦急,却还是尊重彼此的选择。

风月关也在战时戒备,乌旦骑兵打不下七星郡很可能会转头打轸阳,他们蛰伏了一年,后方的茶盐都没有供应,这次恐怕不会简单收兵。

虽然在一处,但两人都很忙,每隔四天只有晏重寒带兵换岗时回帐的匆匆一眼,互相带着疲惫交换笑意。

不上战场的只有胡饼腌菜,晏重寒担心他吃不好,还时不时托林江给他带点肉干和鸡蛋。

林江每次来送东西隔老远就喊嫂子,他个子矮又是张娃娃脸,哥哥们都不让他上战场,被宠得还像个爱玩闹的小孩子,孟棠时纠正几次未果,也不计较了。

看孟棠时胃口不好,林江今天还给他熬了一小碗清粥。

“不用这么费心。”

林江看他都瘦了点,心里觉得颇有些对不起晏重寒,连忙摆手,“没事,都是我该做的,晏哥平时也没少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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