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与梧桐(76)

“看来染儿并不想跟我单独待一会儿？”梁玉堂有些失落，道：“这么快就开始催了，难道我就不能只是和你简单待着看会儿戏吗？”

谢冉笑了笑，道：“也好，那便看戏吧，两刻钟之后，这戏也该结束了。”

看了一会二楼的戏台，梁玉堂突然问道：“染儿，你怪我吗？”

谢冉一愣，见他还执着这个事，心里摇了摇头，开口道：“当初在林泉山庄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你了。”怎么还要特意来约个时间再问一遍？

“叶青应该告诉你了吧，你之前身中寒毒，我也是知道的……”顿了顿，梁玉堂继续道：“在知道了之后，还继续放任谢清这样对你，其实我心里有愧的……”

谢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道：“我不怪你，当初在林泉山庄的时候，谢谢你还帮我找了大夫，还是个有用的大夫。”

“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没有想让你……”

梁玉堂还没有说完，谢冉又继续道：“我不会和大嫂计较的。”

“什么？”

“大嫂当初对我做的事，我不会再计较了，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了。”谢冉道：“梁大哥，回程一路顺风！”

即使天气寒冷，醉仙楼的一楼依旧宾客满堂，堂中的说书人正在讲着话本里的快意江湖情节，大家都听得正兴，叶青也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听那说书人说书。

这才坐下听了一刻钟，谢冉就从楼上下来了，身后跟着梁玉堂。一楼大堂不比二楼三楼有暖炉暖着并不冷，谢冉脚下刚走完最后一阶楼梯，叶青就将大氅给他系上了。

“一楼有风，”叶青说，然后又问道：“你们这么快就聊好了？”

梁玉堂在后面看着叶青这一系列的动作，体贴，细致，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嗯，”梁玉堂道：“你们快回去吧，毕竟天冷，要是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看着谢冉和叶青上了马车之后，梁玉堂还站在醉仙楼门前久久没有回神。

染儿，下次我来江南台柳，还能再见你吗？

还是沁春园暖和，谢冉一进屋子就将大氅解下，还欲去脱外袍，被叶青阻止了，让他好好穿着，说他身子弱，容易受寒。

第66章 江南下雪了

谢冉刚坐下没多久，春儿和冬儿就来敲门了，进来之后，谢冉看见她们俩都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白色陶瓷小碗，因为冬天天气太冷了，还特意盖上了瓷盖。

“小姐，今天是腊八了，按照习俗，应当喝一碗腊八粥的。”冬儿站在谢冉身旁，将腊八粥端到谢冉面前笑道。冬儿再不似前一个月那般沉默，自从没有再戴那荷包之后，她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许多。

谢冉应下，又道：“帮我叫叶青哥哥过来吧。”

春儿和冬儿将腊八粥放下之后领了命出去了，没多久叶青就从外面进来了。

“阿冉，要喝腊八粥了？”

谢冉点点头，揭开盖用勺子往里面搅了一下，正准备舀起一勺往嘴边送的时候，却突然间被叶青接了过来，谢冉直着眼睛看着叶青将那口粥送进了他自己嘴里，也不吹一下，道：“叶青哥哥，不烫吗？”

叶青笑了笑，道：“不烫，我皮糙肉厚的，烫不到，烫不到。”然后才将勺子放回碗里，又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最后又看看两碗粥，见东西都一样，味道刚刚尝了，也一样，这才放心下来，又道：“我就尝尝，这次这两碗粥是不是一样的，万一跟上次的红薯粥一样，你又中个什么毒来，我可就受不了了，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两碗都喝了，都一样，你可以放心喝了。”

谢冉摇了摇头，不理他了，开始喝粥。

谢清还是很忙，他还在努力谈生意，兢兢业业打理二老爷和他名下的产业，觉得自己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来，这样才有资格做谢家的家主，谢清的父亲是不可能当家主了，所以二老爷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谢清的身上。

腊八这一天之后，谢冉和叶青去老太爷的院子里待了半日。回来谢家这么久，俩人还真是第一次去看望老太爷。这日刚好府内的三位老爷还有公子们都去外面忙活了，快到年底了账目总是要整理一番的。

只见老太爷将丫鬟小厮全都赶了出去，说是要好好看看他这小孙儿，再说上几句体己话。丫鬟小厮将茶水点心放下之后便去了院子里候着。

三人在屋内聊了约一个多时辰，老太爷本想将谢冉和叶青留在自己院子里用午膳的，奈何俩人要回沁春园，便也就作罢了。

沁春园的空气比任何一处都要让人感到舒服，毕竟是自己的院子，谢冉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午膳之后，叶青就抱着谢冉在院子里晒太阳。冬日里的暖阳总是懒洋洋的，洒在人身上也是这种感觉。

“你说，等你到了十八岁的那一天，他们要是知道这事，会不会被气死？”叶青抱着怀里的人，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虽是悄悄话，却也并没有小心翼翼，反而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谢冉道：“气死倒是不会，不过总归是会空欢喜一场罢了。”

叶青赞同，道：“也是，盼了这么久的东西，好不容易盼得你十八岁，到头来却发现是一场空，任谁心里都会失落。”

“你觉得，谁会更失落一些？”谢冉问道。

叶青思考了一会，道“我觉得是二叔，还有大哥，他们肯定会气得咬牙跺脚。”

“我倒不觉得。”

“为什么？”

“家主的位置，爷爷早就打算好了的，本来就是要给二叔的，可是二叔一开始算计我，爷爷当时知道以后，才没有给他，现在爷爷年纪也大了，需要一个人来接管谢家，这个人选也只会是大哥。”谢冉道。

“若是早知道如此，二叔何必去害你，这也要怪你爷爷，一开始把话说明白不就好了。”叶青觉得这还是老太爷的错，如果他在谢冉父亲走了之后，直接将家主的位置给了二老爷，那么后面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谢冉会一生平安，没人会害他，他也不需要做女子装扮，等到了及冠之年直接继承父亲的产业便是。可是这样的话，后面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他不会被大嫂算计，不会去北方的梧桐镇，不会和自己成亲，甚至成年之后还会娶一房娇妻再养一两个孩子……

叶青想到这里，眉毛是又皱又舒，皱眉是因为这些事真的发生了，谢冉苦了十多年，舒眉是因为在梧桐镇遇到了自己，他这十多年并不容易，往后自己就是拼了命都要让他舒心一些。

谢冉看着叶青眉毛的变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多问，道：“叶青哥哥，你不懂，这种事情怎么能直接说呢，爷爷当时就算要将家主的位置给二叔，那其他两位叔叔也是会有意见的，自然是想让二叔先做出一番成绩之后才好说，只是不曾想这一番苦心，最后却是让二叔算计了我……”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好不好？”叶青抱紧了怀里的人，道：“去哪里都可以，这里的人虽然过着不愁吃喝的日子，心中却都有太多的心思，让人琢磨不透……”

“好啊！”谢冉回到道，然后又问他：“这下我没有钱了，你要养我了。”

“阿冉放心，我有手有脚，总会养得起你的。”叶青凑在谢冉耳边，道：“绝对不会再让你像之前那么苦了。”

谢冉笑了笑，道：“那等我十八岁生辰过后，我们就回梧桐镇吧！”

“梧桐镇，真的？”叶青惊讶道。真的想不到谢冉会愿意回梧桐镇，他以为即使离开谢家，他们也会在温暖的江南买一处宅子安家的，想不到谢冉竟然是打算回自己家。

谢冉点头，道：“嗯，其实我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什么时候？”

“嗯……在梧桐镇的时候……”

当初离开梧桐镇的时候，谢冉就打算好了，回江南只是看望谢家老太爷，本来是打算看完之后就回梧桐镇的，谁知道后面还中了毒，又得养几个月的身子。等身子养好之后，刚好是十八岁的生辰，到时候也可以脱下女装穿上男衫束起长发了，不知道叶青见了自己作男子装扮会如何想呢？

大寒那天，江南台柳下雪了。南方的雪不似北方的那样，寒冷之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意。南方的雪就是天上下鹅毛，柔美又飘逸，令人沉醉。下雪的时候是不冷的，谢冉之前就说过等台柳城下雪的时候，就让叶青带自己到外面去玩，他也想像那些稚子一般，撒开腿在雪中放肆奔跑，等雪再下得厚一些，还能堆个雪人玩。但是今年，他的这个想法又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