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198)

“你认得我?”苏岑皱了皱眉,这人直呼他苏大人,自然是早就认识他,又换了个问法:“你家主子是谁?”

那人也不作答,只道:“苏大人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是铁了心一定要带他过去,苏岑立即心生警惕,他刚才把章何得罪透了,这会儿该不会是章何回过神来要收拾他吧?又或者有人洞察了他这几天的行为,想要把他带去什么偏僻的地方灭口。

苏大人熟能生巧,久病成良医,被人挟持绑架多了,心思活泛经验丰富,眨眼间已经想好了对策。姑且不算他跟这个白胖子的实力差距,这里位于皇城附近,地广人稀,最近的求救地点也就是皇城的守卫。

而从这里去到有守卫的地方还得一二里路,他得想个办法把人引过去。

苏岑问:“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那人转身,在前面引路,“苏大人随我来就是。”

走的还正是苏岑要去的方向。

眼看着距离城门还有百十步的距离,苏岑看好时机把人一推,拼了命地撒腿往前跑。边跑边回头看,那人被他推了个狗吃屎,这会儿正爬起来边追边骂。骂的什么苏岑顾不上听,远远看着门口的城门郎心里一喜,更是卯足了劲儿向前。到了近前一把抓住城门郎的胳膊,仿佛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刚把气儿喘匀,苏岑刚要张口,只见那身姿挺拔的城门郎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身后:“曹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岑脑中一空,愣愣回头,只见之前那人也已经追了上来,这会儿撑着膝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根兰花指点着苏岑抖了几抖,声音又尖又细:“这是太后娘娘点名要找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抓起来!”

苏岑看着城门郎手里突然出现的绳子稍稍一愣,急忙松手后退了两步,“大哥你听我解释……”

苏岑最后是被两个侍卫扭送进了清宁宫,尽管他一再表示自己不会再跑了,那太监却好似被一把推聋了,冷着一张脸对苏岑所说充耳不闻,配上鼻子下头两行鼻血,尤显滑稽。

一直到了清宁宫门前苏岑才被松开,那太监总算又搭理了他一句:“我家主子在里头等着你,进去之后立即跪下,不可抬头,不可直视我家主子面容。”

苏岑口头应下,心里却翻了个白眼,都到这里了还“我家主子”“我家主子”的,谁还不知道你家主子是谁啊?

进去之后就地跪下,还是那块五蝠捧寿的地砖,苏岑盯着看了半盏茶的功夫,里面总算响起了动静。

有人姗姗而来,在苏岑前面坐下,清冷悦耳的声音从苏岑头顶响起来:“你可知道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所为何事?”

不管什么事,他人都已经在这儿了,也只能道:“请太后明示。”

楚太后轻轻一笑,娓娓道来:“哀家是让你来还人情的。”

苏岑一愣,猛的想起当初廷试时他年少轻狂,在含元殿上公然顶撞李释,当时险些就被当庭拉出去杖毙了,还是楚太后给他解的围。

事后楚太后也亲口承认,他的状元是她钦点点,她救他一命,他欠她一个知遇之恩。

楚太后道:“听说你在查一桩陈年旧案子?”

苏岑心里一惊,绕是他事情干的再小心谨慎,终究还是瞒不过这些人的耳目,略一点头,只能应下来。

“查到什么地方了?”

楚太后的人能在贡院门口找到他,自然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苏岑如实道来:“田平之是吃了含榛子粉的食物引发了哮喘,又被那届科考的主考官章何当成猝死下令活埋了。此外章何还透露了一件事情,在那一场策论中柳相的试卷上一字未动,上交的是一张白卷。”

楚太后斟酌一番,“你觉得,是柳珵杀了田平之?”

“目前来说,柳相的嫌疑最大,”苏岑轻轻一抿唇,谨慎措辞,“太后的知遇之恩微臣没齿难忘,可太后若是要拿这个人情换柳相,微臣只怕恕难从命。这件案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案子,已经有不止一个人因为这个案子而死,人命关天,我做不了主。”

“好一个苏岑,好大的胆子!”楚太后柳目一横,拍桌而起,眼看着就要大发雷霆,岑寂片刻,人却又提唇笑了,“哀家就是想考考你,看看你还是不是那个‘为了天下苍生死而后已’的苏岑,你果然没让哀家失望。”

苏岑心里疑惑渐起,还没等想明白,只听楚太后又道:“哀家不用这个人情换柳珵,而是跟你换一个真相。即日起,哀家命你全权负责此案,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你尽管放手去查,如有人阻拦,按抗旨不遵论处。”

最后又重重咬道:“章何是如此,柳珵也是如此。”

苏岑凝眉,楚太后不保柳珵,还要让他放开了手一查到底。他有些拿不准楚太后这到底有几重意思,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答复。

“怎么?”楚太后轻笑,“不敢查了?”

苏岑抿了抿唇,这件案子终归是要查下去,能光明正大地查自然强过偷偷摸摸,楚太后既然愿意给他做这个靠山,那他又何乐不为?

苏岑叩首:“臣领旨,谢恩。”

第182章 羹汤

见苏岑领了旨,楚太后展颜一笑,摆摆手道:“回去吧,不然一会儿该有人问我要人了。”

苏岑道了告退后躬身退下,刚出清宁宫的大门,果真看到祁林迎面而来。

苏岑好奇又好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祁林道:“你刚进城门爷就知道了。”

苏岑这才想起来北衙禁军就在李释的管辖之下,这皇城宫城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李释的视线,难怪楚太后那么着急送他出来,敢情真的是有人会上门要人。

“王爷呢?”苏岑问。

祁林回道:“爷在紫宸殿。”

苏岑纳闷:“在紫宸殿干嘛?”这个时辰不上不下的,早朝下了有一会儿了,又还不到饭点,李释那么日理万机的人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在小天子寝宫里待着?

只听祁林面无表情道:“爷说,楚太后若是敢欺负你,他给你在小天子身上欺负回去。”

苏岑:“……”

跟着祁林先回了兴庆宫,他们前脚刚到,李释后脚也就回来了。

途径龙池,看见苏岑正毫发无损地坐在湖心亭里喂鱼,秋光正好,微风不燥,而他的人守着半寸秋阴,在家里等他。

直到满池子鱼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扰散了苏岑才回过头来,冲人一笑:“你回来了。”

李释微微眯眼,却又一言不发,那只带扳指的手伸到苏岑脸侧,苏岑无比自然地贴上去,像只小动物似的在人掌心上蹭了蹭。

李释眼里眸光一闪,转手衔起那副薄弱的下巴让人抬起头来,探究似的俯身下去,将人一点一点看个真切。

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一副薄唇像点过秋露的海棠果,更是引人想去尝尝。

李释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交颈抵额,李释攫住那两片柔唇仔细琢磨,这人唇齿间藏着一丝茶叶的清香,他像一个极渴的人嗅到一丝清甜,紧紧追随着,究根结底,非得尝出个味道来。

残荷之下,游鱼摆尾,三两尾探上头来想找找还有没有残余的鱼食,却又被几声嘤嘤咽咽吓回水底。

等到最后李释心满意足地把人放开,人亲够了,茶也品出味来了,可不就是亭中石桌上那盏凉透了的碧螺春。

苏大人红着一张脸细细地喘息,略带幽怨地瞪人一眼,李释亲他总喜欢捏着他下巴让他仰起头来,如此一来就容易换不过气来。一吻结束李释气定神闲,他却总得喘上半天,不知道的还当是苏大人这般没有定力,三两下就被撩起了情致。

越想越气,索性抓起李释的手来狠狠咬了一口。

李释被这一口咬得反而心情大好,小狐狸牙尖嘴利,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外人面前舌灿莲花的一张嘴,咬起人来也一点都不含糊。

疼则疼已,那也是自己惯的。

宁亲王吃饱喝足了,低头去问身下的人:“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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