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114)

确实如宁三通所言,曹玮尸体上的荧光最强,徐有怀也有,但是另外一具尸体上干干净净,看不出来一点白磷痕迹。

苏岑心里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怀疑……这具尸体不是刘康的?”

“我也不确定,”宁三通皱眉摇了摇头:“说不定只是因为刘康接触画接触的比较少?”

苏岑摇头否定:“他接触的少就不会被烧死在家中了。”

宁三通:“可他不是先被迷晕了才放的火吗?会不会是那个下药的放的火?”

苏岑皱着眉轻轻咬了下下唇:“这正是可疑的地方,为什么刘康死的时候会被下药,而徐有怀和曹玮都没事?按照书斋老头的说法,他应该是想闹得人尽皆知才好,甚至不惜在御前杀害徐有怀,那他为什么又要给刘康下药,还选择把人搬到院子里偷偷烧死,而不是直接烧死在房里?”

“这……”宁三通已经跟不上苏岑的思路了,挠了挠头,“可那老头不是承认他给刘康下药了吗?”

“万一……他是为了袒护什么人呢?”苏岑转身往外走:“当初是怎么确定死者是刘康的?”

宁三通紧随其后,“这人的身量体型都与刘康相近,刘康生前进了偏院书房好多下人都看见了,而尸体就在刘康书房门前,刘康又不见了,正常人都会往刘康身上想吧?”

“也就是说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这就是刘康,”苏岑边走边吩咐,“去把当日刘家下人的口供都给我拿来,还有当初录口供的人也叫过来。”

宁三通点头应允。

不消一会儿宁三通就连人带口供都送到了苏岑值房。临近年关还办案子,大理寺的人觉得稀奇,好多围过来看热闹的,不一会儿就把苏岑的值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岑一目十行地把口供看完,抬头问当初录口供的那个书吏:“刘家所有人的口供都在这儿吗?”

书吏恭敬回道:“大人,都在这儿了。”

苏岑低头想了一会儿,“不对,还有一个!”

“当初我刚到刘家门外,撞到过一个小厮,他说他出来为他家夫人抓药。”苏岑抬起头来,眼底闪过敏锐的寒光,“你们录口供时,他应该还没赶回去。”

门外站着看热闹的小孙猛地一锤手,急忙道:“我也记得那个人,慌慌张张的,冲撞了大人我还险些跟他吵了起来。”

苏岑接着问:“刘康的夫人刘秦氏可有什么心悸的毛病?”

宁三通回道:“她对着刘康的尸体尚能镇定自若,哪来的什么劳什子心悸?”

苏岑沉思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来几个人,跟我走!”

城郊竹林 潇湘居

一场大雪不负所望,鹅毛一般从望不尽的阴沉天幕纷纷而下,不一会儿功夫便把门前那条青石小路掩盖了踪迹。

丹青在门外等了好半天才看到小路上缓缓而归的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拿着伞迎上去:“公子你去哪儿了啊,不带我也就算了,怎么连伞都不带一把。”

宁于归冲人轻轻一笑,“处理了一些私事。”

两人执伞回到竹楼,丹青帮人打拂干净身上的积雪,又急忙找来个手炉塞到人手里,埋怨道:“当年留下的寒疾你也不注意些,非要大雪天的往外跑,万一再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沈于归一把拉住丹青的腕子,突然道:“丹青,我们走吧。”

丹青微微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走?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儿?”沈于归眼里含笑,“他们都说江南风景美如画,不如我们就去江南?”

“公,公子?”丹青愣着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以后也不必再叫我公子了,”这些年来丹青第一次见沈于归眼里带过这样的神采,只听人继续道:“你也照顾了我这么些年了,以后我们便互相照顾可好?”

沈于归那张苍白的脸上难得染上了一抹红晕,小声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只怕还得你来教我。”

“公,公……小……”丹青一时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措辞,扭捏了半晌才道:“于……于归。”

沈于归低着头咬了咬唇,这些年来,她身负使命,是潇湘居的画师,是李云溪,平日里除了画画还是画画,不分昼夜,不待一日安歇。如今总算卸下了重担,终于又有人能唤她一声“于归。”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她终于做到了。

“那公……于归,我们什么时候走?”丹青拉着沈于归的腕子急切问道。

沈于归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来,“以后还有大把的日子,急什么。怎么得等这场大雪停了吧。”

丹青兴奋地一跃而起,“那我去收拾行李!”

沈于归看着丹青几步蹿上了楼,不由轻笑。当初真该好好谢谢那位苏大人的,只可惜自己当时是一心奔着赴死去的,得知苏大人为她瞒下了真相,震惊大过惊喜,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

不过那种人中龙凤的人物,自然有人珍之重之,她便为之祈祷一世顺遂好了。

宁于归在楼下等了半天都没见丹青下来,心道这人不知又要收拾多少东西带走。跟着找上楼去,刚刚落脚,突然一道黑影从背后上来,沈于归颈间一凉。

“别动。”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而出。

沈于归尚还没反应过来,看清眼前情形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从楼梯上跌到下去。

只见她身前一丈的地方,丹青伏在地上,身下的鲜血慢慢蔓延,眼看着就要漫到她脚下。

那黑影慢慢从阴影里出来,一把匕首抵在沈于归颈上,眼睛阴鸷地一眯:“说,《后羿伏日图》藏在哪儿了?”

沈于归早已听不进任何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摊鲜红,眼泪决然而下。

那人冷冷一笑,拉起沈于归一只纤细的腕子,对准手筋处拿刀一挑,一声凄惨的尖叫在竹楼里经久不息。

“我竟然不知道当初还留下了你这么个小畜生,”那人抬手捻了捻刀刃上的鲜血,“老子如今有的是时间,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106章 谈判

大雪纷纷,很快就盖满了庭院,世间万物白茫茫一片,尤显得庭院正中那一滩红格外刺眼。

沈于归蜷着身子剧烈地喘息,凛冽的寒意刺的肺叶发疼,她却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她的左手紧紧按在右手手腕处,鲜血沿着指缝滴落在地,而那只右手以一种无力的状态下垂着——手筋挑断,她再也不可能拿得起画笔了。

那人一身黑衣步步逼近,在沈于归身前蹲下来,用手箍住那副瘦弱的下巴迫使沈于归抬起头来,一张脸上苍白失了血色,一副薄唇轻轻抖着,眼里的神色却是倔强不屈的。

“你不是会作画吗?你看看这些血,像不像你那副《桃夭图》?”黑衣人冷冷一笑,“你乖乖把《后羿伏日图》的下落告诉我,我给你个痛快,否则四肢尽断,很痛苦的。”

沈于归轻轻嗫嚅了一句什么,裹挟在风雪里,黑衣人没听清,只得再凑近些,恍惚之间寒光一闪,黑衣人急急后退,还是冷不防在脸上划了一道。

沈于归手里捏着一块碎瓷片,这是黑衣人将她从楼上拖下来时撞翻了桌子,她偷偷藏了半个杯盖在掌心,混在满手鲜血里竟然没被发现。只可惜,她如今只能用左手,力道和准头都欠妥,否则本该在那人脖子上划一道的。

沈于归剧烈喘息,无奈的笑了笑,慢慢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那人,一字一顿咬道:“畜生!”

黑衣人摸了摸脸上的血,恼羞成怒,狠狠一脚踹在沈于归身上,尚觉得不解恨,又一脚踩在那只废手上,使劲儿捻了捻。

沈于归仰躺在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几声破碎的痛|喘呼哧耳边,甚至掩盖住了风雪的呼啸。

黑衣人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把人从地上提起来,恶狠狠地威胁:“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你家三十二口都是我杀的,那把火也是我放的,我还在乎多一个你吗?!”

沈于归溃散的目光慢慢凝聚,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你杀的那两个废物什么都不敢干,竟然还想着劝我收手,我倒要谢谢你,替我解决了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黑衣人的刀尖缓缓上移,最后落到那双盯着他的眼睛上,“这双眼睛当真不错啊,像你娘,柔情似水,就是不知道剜下来还是不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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