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179)

作者:闻笛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一柄人人垂涎的上古名剑,使武林大会笼上阴霾,正邪两路受困孤岛,展开一场厮杀屠戮。 旧怨添新仇,苍生无宁日,血影煞江湖。滚滚浊流之中,侠道何人匡扶? ○武侠 | 群像 | 大逃杀 ○冷面呆萌少爷攻 x 浪荡流氓戏精受 ——山河冷夜长,一剑破天光。 标签:剧情 纯爱 狗血 武侠 古风点击展开

关野的脸上浮起愕然之色,惊讶甚至盖过了愤恁。

柳红枫足底犹如踏歌一般,富有节律。歌行至谷底,才徐徐扬起,俯仰之间,便已牢牢缠稳对方的剑,将势头夺回自己手中。他凭着一只手,使出灵敏如蛇行般的刀法,屡屡袭向对手的死角,逼得关野连连后退,终于退回到龙脊正中央的位置。

他收刀入鞘,面不改色,只是呼吸暂快,但关野却已体力不支,肩膀起伏,嘴角噙出一条血丝。

任谁都能看出,若是再纠缠下去,落败的一定是关野。

柳红枫收刀入鞘,扬了扬方才那只反颓为胜的手臂,道:“你瞧,就算只用一只手,我一样可以同你较量,一样可以赢过你,你年纪轻轻,怎地就草草断了自己的路。”

关野的脸色骤变。

他凝着柳红枫,像是在绝路尽头遇见一座高山,仰目而眺,山巅的金光在一片黑暗中莹莹跳耀。

他又最后看了吕顽一眼,摇摇头道:“罢了。”

剑尖滑入剑鞘的那一刻,仿佛有新叶从锋芒中生出,初崭头角的翠色尚且孱弱,却驱散了附着在他周身的鬼气,使他的神情焕然一变,如获新生。

“这个你拿去吧,”柳红枫扬手,将满满一袋银子扔给他,“治伤也是要钱的。”

关野接过,脸上露出踟蹰之色,却听柳红枫接着道:“你从这儿往南去,找到段氏天极门的竹院,那儿有个小郎中会帮你治伤,说不定还会造一条义肢为你装上。”

关野一怔,而后低头道了一句:“算我借的,来日再还。”

*

柳红枫望着关野跃下三霄楼,落进附近的狭巷。

候在巷子里的野狗嗅到血腥味,撒着欢跟在他的身后,他视而不见,只管一路疾走。

人一旦找到了方向,眼里便容不下旁骛了。

柳红枫目送他的身影远去,终于松开吕顽的臂膀。

吕顽方才被柳红枫夹进臂弯,好似一只软塌塌的布袋,在左右摇摆中亲历了一场较量,虽然毫发无损,但却像是刚挨了一顿揍似的,抱着双臂咿咿呀呀地呻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双贼眼却东张西望,躁动不止。

柳红枫迎上他的视线,微微笑道:“老人家,你可别误会啊,我没打算放你走。”

吕顽猛地后退,脚后跟踩碎了一块脊瓦,瓦片沿着屋顶的斜坡滚落,发出咔咔的摩擦声,好似要在干燥紧绷的空气中擦出火花一般。

吕顽缩紧肩膀,如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发问:“你……你要干嘛?”

柳红枫笑盈盈地迈了一步,消灭两人间的距离:“我只是想跟你推心置腹,好好谈一谈。”

吕顽还想再退,然而脚后跟踏在豁口上,脚下没底,心里更加没底,他只能抬起头,迎上咫尺外那一道柔和平缓、却格外灼眼的目光。

活脱脱地演绎何为笑里藏刀,绵中带针。

便是在此时,吕顽觉出对方身上的异状。柳红枫的神情一派从容,但脸色却并不好看,额上挂了一层汗水,嘴唇也褪去了血色,脚步虽稳,但足底叩出的声音却甚为虚乏。胸口起伏的节奏比平时更快些,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石头塞住了喉咙。

吕顽也是习武之人,这些细微征兆骗过了年轻冲动的关野,却逃不过一双久经江湖、善于察言观色的锐眼。

满头白发的老江湖勾起嘴角,问道:“枫公子,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伤未愈啊?”

柳红枫也不急,只是淡淡答道:“不瞒你说,我的确是有伤在身。不过你可千万别放松警惕,你想想,那山里的老虎若是受了伤,咬人岂不是比平时更疼。”

吕顽:“……”

柳红枫一面说,一面笑,眼睛笑成两条弯弯的细缝,缝里却透出阵阵凛寒。

吕顽心里的火苗刚刚燃起,便被这道目光当头浇灭了。他欲哭无泪,双膝一软,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屋檐上。

风吹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他皱着眉头,耷着眼角,道:“小祖宗,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记得在哪儿跟你结过梁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柳红枫也在他身边落座:“我听三霄楼的人说,你并不是这儿的常客,三日之前,你突然带着大笔钱财,在赌坊中大肆挥霍,这件事可是真的?。”

吕顽一怔,随后答道:“我的确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吧。”

“哦?”柳红枫挑眉,“敢问你这笔横财是从哪儿得来的?”

吕顽道:“我没偷也没抢,是捡来的。”

“捡来的?”柳红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锭,举到吕顽眼底,“我特地问店小二讨了一枚,拿在手里细细看过,这银子表面沾了一层盐粒,闻起来又咸又腥,该不是从海里捡来的吧?”

吕顽瞧见熟悉的银锭,顿时慌了神,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颤意:“是啊,我瞧见海面上飘来一个宝箱,顺手捡起来了,不行吗?”

柳红枫大笑出声:“倘若海里真有宝箱,也该是出海的船夫第一个发现,怎么会飘到你的眼皮底下。”

吕顽争辩道:“因为那些船夫已经丧命了啊。”

柳红枫脸色一沉:“雀背坞船夫遇害惨死,所以他们的宝贝就落到了你手里?”

吕顽大惊失色,摇头摆手道:“不是,跟我没关系!我可没杀过人啊!”

柳红枫望着他:“既然没杀人,你又何须慌张辩解,难道不是怕冤鬼来索命吗?”

话毕,一双手已扣住吕顽的腕上,两指抵在命脉处,微微施力。

“你若是从这三层楼顶坠地,脑袋不幸摔开花,赌坊的人一定会以为是冤鬼索了你的命吧。”

吕顽吓白了脸:“不是啊,我……我只是碰巧看到有人杀了船夫,才趁机去雀背坞里偷了些银子,反正人都死了,银子放着也是平白浪费,不如留给活人享用。”

柳红枫听得光火,语气中也带了火气:“你看到有人行凶,不仅不出手救人,甚至不投案,不求援,而是只想着偷死人的银子?”

吕顽垂下眼帘,道:“出手?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就算出手也只是平白送死。投案?瀛洲岛上的官老爷不是也叫人害死了么,我难道去找老天爷投案不成,老天爷早就不管我了,我不过是个老废物,身无分文,饿死冻死都没人管,我还能做什么?我只想找个热闹的地方,舒舒服服地挨完剩下的日子罢了。”

柳红枫没有作答。

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吕顽的样子——白发枯槁,酒痕沾衣,浑噩失意,穷困潦倒。在那一枚扳指被晏千帆击碎后,这人的尊严也随之一同变成了碎片,此刻的模样实在叫人不忍卒看。

吕顽说完一番话,见对方不驳,胆子更膨胀了几分,将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倾倒出口:“你瞧不起我,还不是因为你年轻气盛,自以为力拔吆吆千钧,侠气盖世,可我在赌桌上与你交手过,看得出你是哪种人,等你年老体衰,你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柳红枫不禁一怔。

他只是抬起头,望着冥冥苍天,碧蓝的天穹高渺无垠,遥不可及。十年前,尚是孩童的他趴在母亲的棺材旁痛哭落泪。时至今日,他个头长高了,肩膀也变硬了,可是与天地之间的距离相比,他这一丝一毫的成长又算得了什么呢?

天地寿数无疆,与之相比,凡人从生到死也不过须臾一瞬,他的意气又能支撑几时。

面对吕顽胡搅蛮缠的苛责,他的心底竟浮起几分恐惧,将满腔的愤慨与诟怨压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将吕顽的脉门放开,转而低下头,手肘撑在膝上。

吕顽重获自由,一面揉着手腕,一面观察柳红枫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那凶手蒙了面,黑灯瞎火我也看不清,你叫我指认我也指不出,我可没骗你啊。”

柳红枫没有质疑他的话,只是叹了一声,脸上浮起疲惫之色,道:“看来雀背坞中的七条人命,注定只能当冤鬼了。”

这次倒是吕顽怔住了。

许是这番话的分量太过沉重,吕顽沉默了一会儿,用蚊子似的声音道:“其实我有些眉目,但我怕妄加揣测,惹火烧身……”

柳红枫霎地将视线转向他,却不做声,只是牢牢盯着他的眼睛。

吕顽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挠了挠头,道:“那人的声音,身形和模样,与你们今日的同伴很是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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