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132)

作者:闻笛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一柄人人垂涎的上古名剑,使武林大会笼上阴霾,正邪两路受困孤岛,展开一场厮杀屠戮。 旧怨添新仇,苍生无宁日,血影煞江湖。滚滚浊流之中,侠道何人匡扶? ○武侠 | 群像 | 大逃杀 ○冷面呆萌少爷攻 x 浪荡流氓戏精受 ——山河冷夜长,一剑破天光。 标签:剧情 纯爱 狗血 武侠 古风点击展开

两人目光交汇,柳红枫只觉得这坡脚的身躯中藏着极深的城府,使他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不敢有半点松懈。

这时,一直从旁沉默的南宫瑾开口道:“两位不要争了,这里只有一个该死,便是我自己,可连我都还魂到人间,二位又何必要争吵。二位都是我重要盟友,特别是你,枫公子。”

“盟友?”柳红枫冷冷道,面对她的恭维却并不领情。

南宫瑾并不急,只是反问道:“难道你不想揭下段氏的面目吗?”

柳红枫的声音起了变化:“你能告诉我血衣案的真相?”

“当然,”对方答道,“你已经来到此处,想必是天意指引,就算我不说,你也能够亲眼看到。”

说着,她抖出一枚火折,转身向身后的岩壁走去。

*

柳红枫追着南宫瑾的背影,不禁暗暗惊讶,原来岩壁上竟设有烛架,陈年的蜡油已经凝固,被一层厚厚的灰尘封着,她反复尝试几次,才终于引燃火焰。

火苗虽小,却照亮了一方天地,足够火光中的人看清周遭的状况。

柳红枫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被突然亮起的光芒刺得有些发痛,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光斑,花了少顷的功夫才消去。他举目四顾,果真瞧见许多方才没有发觉的东西。

瀛洲岛地处东海畔,与大陆隔海相望,这条海峡在上古时并不存在,陆地与岛屿连成一片,而岛上的山峰也曾是钱塘江口的一部分,经由流水冲蚀,才形成了诸多岩洞。他所落脚的地方正是岩洞下行的一处拐点,地势低而穹顶高,围成一片天然的空场,岩壁上不仅镶有灯台,灯台下方凸起的岩石还被人工打磨过,变作平整的石桌石床,期间散落着一些铁器摆设,若非周遭流水潺潺,冷风阵阵,几乎像是一个小小的房间。

被薛玉冠的尸血填满的木棺也是这房间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几盏造型近似的空棺,都是稀松平常的粗木材质,各自有些磨损,被凌乱堆放在角落里,看上去像是盛放杂物的木箱似的。

然而,柳红枫的视线触到那些不起眼的空棺,却骤然色变。甚至顾不得对面的两道视线,快步走到近处,将手指贴在棺盖上,细细抚摸。

他埋着头,一言不发,手指却在不住地颤抖。

他的颤意没能逃过两个观者的眼睛,不知何时,两人已站在他身边,南宫瑾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柳少侠已经有头绪了吗?”

柳红枫终于抬起头:“头绪?你问我头绪?我倒觉得自己疯了。”

“你并没有疯,”南宫瑾只是摇头:“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只是事实往往比噩梦更加可怕,更加难以置信。”

柳红枫花了片刻功夫平复心神,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已镇定了许多:“十年前的血衣案,有十名无辜妇人凭空失踪,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到处寻不到踪迹,数日过后,却又一起出现在墓地中,每一个都躺在棺材里,浑身浴血,那棺木的质地我亲手摸过,这三千多个日夜里,我从来都没有忘记。”

他的叙述低沉而压抑,南宫瑾却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她的反应让柳红枫更为不快,神色也更加冷漠:“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事实了吧。”

南宫瑾点点头,道:“事实要从很久以前说起,段氏的祖上在西域天山修得天极剑术,创立天下第一的门派,然而,立派宗师却隐瞒了一个重大的秘密,便是他因贪图修武而走火入魔,被自身心法反噬后所烙下的狂病,这病伴随着他的血统代代相传,成为段氏称霸武林的一大隐患,所以段启昌才会找上我,诱骗我诞下他的孩子,妄图借我的苗裔之血来除净他身上的污秽。”

说到此处,南宫瑾的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

“段长涯幼时体弱多病,习武也比旁人更晚,然而一经修习心法,却表露出百年一遇的天资,那时候他的性情急躁,好大喜功,总是贪求长辈的夸奖,那时家父平南王正在段府做客,正巧有个图谋不轨的刺客潜入府中,打算对家父不利,却在撞见守卫之前便被段长涯发现。那一日,他便像今日一般,将那刺客制伏后,割下腿脚肩颈,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分尸成无数块。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所见的景象,原来我诞下的爱子竟是这样一个残酷的怪物。”

柳红枫被她的口吻所染,五指不由得攥成一团,皱紧眉头,问道:“这么说来,血衣案也与他的狂病有关?”

“有着再直接不过的关系,”南宫瑾道,“那日的惨剧发生后,段启昌当即封闭家宅,掩盖了所有真相,而后四处谋求医法。他在古籍之中寻到一种法子,要采活人的鲜血来入药,而且非得是年轻妇人的五更血。枫公子,你知道什么是五更血么?”

听到此处,柳红枫只觉得胸口如遭巨石擂动,喉咙深处涌起阵阵酸涩,但他强迫自己望着对方,开口道:“五更是夜尽前的最后时分,五更血……也就是身体里最后残留的血……”

“正是如此。”南宫瑾点头,“采血者须得将放尽,却不能死,你该能想出那是怎样的痛苦。”

他想不出,他只觉得恶心,恨不得连脾胃都干呕出来,他寻找这段真相足足找了十年,像是一条孤舟,漂泊在漫漫海面上,眼睁睁地看着希望渐渐消磨,此时此刻,孤舟终于撞上了礁石,他的心中因着几句淡淡的言语掀起惊涛骇浪,孤舟被撞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形。

南宫瑾还在讲述,沙哑虚弱的声音听上去竟分外残酷:“段启昌重金雇来了一个姓侯的郎中,依照古籍上的记载准备采血炼药,同时与血衣帮签下契约,从花街柳巷中掳来十个妇人,秘密运往瀛洲岛,借用了晏氏铸剑庄的地盘,在深不见天日的洞穴深处犯下滔天罪行。”

柳红枫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处,侯郎中所留下的契书,血衣帮得到官府纵容的缘由,还有薛玉冠无论如何都要杀自己灭口的异举……

“他实在选了一个绝妙的地方,在这里,就算是天大的惨叫声,也会被蜿蜒的洞穴所吞没,不会被外人听见。姓侯的郎中在这里给十个妇人喂下迷药,而后用木棺盛水,次第割开她们的皮肤,采尽了她们的鲜血,其中有一个女人性情至为刚烈,竟在中途苏醒,宁死也不愿屈服,被反复重伤,挣扎到最后一刻……”

柳红枫猛地抬起头,南宫瑾尚未开口,他便已经听到了后面的话,他恨不得扑上去,捂住这人的嘴巴,止住她的声音,可是,对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妇人姓柳。”

漫长的沉默。

柳红枫的神色突然变得极平静,就像是滔天巨浪之后,孤舟的碎片漂泊在重归平静的海面上。他缓缓抬起手,在凌乱的鬓发上抹了一把,而后又攥了攥手指,终于转向南宫瑾,道:“你的确没有找错人,那个妇人就是我的生母。”

南宫瑾的神色却变得异常激动,她用热切的视线望向柳红枫,吐出的声音也突然响亮许多:“那么你有足够的理由憎恨他们!段氏,晏氏,侯郎中,血衣帮……只要少了其中一个,便不会促成这般地狱图景出现在人间。可他们同流合污,掩埋证据,故弄玄虚,将罪状推给魔鬼,殊不知他们的心比魔鬼还要恶毒!十条人命,十载光阴,他们没有一个忏悔,没有一个赎罪!仍旧享受着荣华富贵,在武林中耀虎扬威。可武林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明明是一群禽兽败类,为什么聚在一起,反倒成了人中龙凤?这难道不可笑,不可恨,不可悲?”

柳红枫答不出南宫瑾的问题。

他知道所谓武林风骨,江湖道行,所谓高山流水,侠义信善,都不过是虚言,是掩盖真相的漂亮外衣,与戴着面具的自己一样,可笑,可恨,亦可悲。

他用干渴的嗓子道:“我还有一个疑问。”

南宫瑾的情绪平复了少许:“枫公子但问无妨。”

柳红枫往段长涯的身上飞快地瞥了一眼,问道:“狂血的症状,便是全然失去理智,变成另一个人吗?”

南宫瑾摇头:“没有人能够全然变成另一个人,这种天方夜谭根本不存在。所谓走火入魔,便是被心中的黑暗吞没。没有人是无辜的,他若不想杀,便绝不会杀,一旦杀了,便再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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