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番外(129)
他这般想法,上官明棠又怎会不知,所以他用得不是他所教之法,而是从沈弘弼那里偷学来的招式,与他们上官家的剑法融合而来。
黑夜阑珊中,剑影交错。
公子翊没有料到上官明棠会如此攻势,那剑招狠厉却又带了柔韧,上官明棠回手一抵,衣衫碎落。
公子翊惊道:“你怎么会如此凌厉的招式?”
衣衫从空中轻轻飘落,落地时已碎成几瓣,上官明棠轻声笑着,道:“你以为自己不可一世,面面俱到,亦能看透人心,可你不知人心易变,你要猜到何时?”
公子翊退后几步,看着他道:“你一早就防着我?”
上官明棠道:“并非如此,我起先并不知你是这般恐怖之人。逼宫那夜,你曾说,到底帮谁,思虑清楚,可那是我已知晓东方月真实身份,我相信你也知晓,那时我未曾怀疑你。在江南与名扬重复,他识破了你的离间之计我也没想到是你,直到他同我说离间计的源头在缓痛之药,我才想起了你给我的药物。”
“虎贲军突染疫病,前线药材供给不足,军医束手无策,你又怎会得逞。所以我想问,你是从何时开始计划的。”
公子翊嗤笑,“怎么,现在猜不出了?你怎么想到呢,因为这个计划从你未出生之时便在计划了。”
站在一旁看戏的风情唏嘘了一声,嚷道:“老头,我以为我够算计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精,你这种人啊,活该要下地狱。”
说完还特意看了上官明棠一眼,心道:那傻愣子还真是眼光不错,看样子果真是捡到宝了。看方才那几剑,他家功夫可是不错,怎么就是在他面前装着柔弱呢,莫非这是什么情趣不成,还是说另有他意啊……
她风情万种,却不晓得男女之事,更不知什么情趣,平日里与人打情骂俏她倒是在行,若真搁在男女之事上,她到成了外行。
上官明棠自然没注意到她已经变为欣赏的视线,依旧定定地看着公子翊,质问道:“凉国灭国,你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公子翊回道:“我乃凉国骠骑大将军,统领大凉十万兵马,那时与你们大虞而战本可以抵挡,哪知公主突然被掳,凉国上下一片惊慌。你们大虞不敢迎战,便做了这等勾当,简直厚颜无耻。”
上官明棠抬眸,嘲笑道:“公主失踪就怪我们大虞,不分青红皂白便随便安个罪名在我们身上,无耻之尤便是你们。”
“我虽不晓得你们为何而战,但也从爹口中得知了一些,是你们国君先卖了自己的公主,而非我们大虞皇帝强掳了去。你作为凉国重臣,应该知道大虞与凉国和亲之事,想必那时护送公主来大虞的便是你。”
上官明棠看着他微沉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继续道:“我大虞皇帝不同意和亲之事,你们便叫你们送公主回了凉国,中途定是你们公主自己跑了出来,而不是被大虞掳走。另外率先动了情的恐怕也是你们公主。我不知晓她有没有劝和过,如此想来,即便有,也该是你们不同意才造成了她的死。”
“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知道她在大虞皇宫,也叫她给你们传过消息,虽然都是我的猜测,我大概能知道为何他人口中会说她疯,她的疯是被你们逼的。凉国乃小国,自然抵挡不过大虞的入侵,其实什么掳走都是扯谎,真正的原因是她自愿来到虞都皇城,而那背后的真相是,你们凉国国君的教唆,如此你们便有了借口,假借之势,便要侵我大虞,还要公主内外传递消息,所以最是无耻的你们,而不是我们大虞皇帝。”
“一个事件,重重算计,到后来公主怀了皇嗣,想为自己的孩子减轻罪过,也不想大凉百姓受苦,遂要你们停战修睦,是你们步步紧逼不依不饶,不仅害死了公主,还致大凉亡国。”上官明棠看向他,冷冷地道:“你把这一切归咎于我们大虞,不过都是自欺欺人,要怪罪的是你们凉国君主,更是你这扞格不通的凉国重臣。”
“想要为自己的错误恕罪,所以你处心积虑谋划二十年之久,而你错了,”上官明棠道:“全错了,把自己的错误归咎于别人,是最无耻的勾当。”
公子翊哑然,上官明棠一字一句,仿佛将当年的事件还原了,他不曾想到,上官明棠会猜的这般准确。
他说的不错,凉国国君确实利用了公主,想以此取胜,可实际是……
公子翊抬头看向上官明棠,哈哈笑着,“没错,是我们利用公主,可不曾想她真的如你所说先动了情,所以她不想两国交战,她起初一直纠结,直到她怀了那狗皇帝的孩子,送往我们作战地的情报便一直没来过。”
他望向远处,神色茫然,上官明棠知道,那是皇宫大殿。
“战争若是已经开始就只有两种结果,不战也败,战也败,我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
“不,是你们不愿和解。”上官明棠声音很轻,“可以免战争,是你不愿和解。”
上官明棠泪眼已湿,他忽然想到了东方月,为何一直以来每次作战他都不愿与人对抗,而是想以互赢的方式退场。他应该也猜到了,凉国公主死前一定抚摸着他,认真的讲过,即便那时的他还在襁褓里,听不到,认不清,但他还是思考过,想念过,那双手的温暖,就如同他渴望被爱一样。
或许是守岁之时的一顿年夜饭,或许是病痛之时的一个怀抱,即便到了现在,他心底还在渴望着。所以他感同身受,心中存家国,口中念得是黎民百姓。
为得是每一个岁旦,每一个团聚之夜,每一户,每一家都不曾有人缺席。
大雪漫漫,落在眉眼,润湿一片。
上官明棠擦干眼角的泪,再次挥剑而出,“师傅教导若离不可不战,而非战。不可不念,非念,皆不得而已。意思是不可以不战斗,而非想要作战,不可没有绮念,也并非想要念之,皆是逼不得已。那今日若离也讲了,不是不念师傅旧恩,是想要念,但逼不得已,就如同师傅不想杀我,却要与我刀剑相向。”
公子翊抿了抿唇,笑意满满,道:“你是我教过最有悟性的徒儿,上官羽死不足惜,但你不行,我惜你。原以为造个假象,你便会对朝廷与东方家恨之入骨,如此想来是我错了。”
他顿了顿,挥剑相指,说:“你说得对,人心最是易变,他东方月,不知有何能耐,能叫你这般死心塌地。紫微帝星,太阳星相撞,不但没有一毁俱毁,竟然做到了光芒万丈,或许我一开始便错了,但你知我性子,对吗,若离。”
上官明棠看着雪花落在挽月上,慢慢化开,就如同东方月予他的温度,一触即热。
于是他在多少个冬夜里都思之念之那一片温暖,耳边还回荡着他昔日的暖情,“冬日严寒,我便是你伸手可及的温暖。”
上官明棠心道,日后万事万物,有我站在你身后,再也不要怕有人离你而去,你想要的情暖,家和,我上官明棠一人予你。
他看向公子翊,“师傅,既然不愿放手,那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第89章
雪落之处, 留下一片洁白,而今夜的大虞帝都,再也迎不来湛白, 望向那红墙黄瓦, 好似在这长夜里染了灰色, 走近一看,却更像是红色,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 更加妖艳了些许。
东方月抽身出来,喘息着,“你到底哪里学来的功夫, 太难缠了。平日里只见你点眉弄梢, 原以为就是个绣花枕头, 不成想是深藏不漏。说我装纨绔, 你不也装弱么,大家彼此彼此, 日后就不要再说装不装了, 毕竟, 你也不错, 如火纯青了。”
颜如玉收回剑, 这一缠斗,他也耗尽了力气,看向东方月道,“便是不及你,虞都之时烟柳花巷里花儿姐儿访遍了,不成想你原来爱的是儿郎,不是红颜, 可真叫人唏嘘。”
东方月回笑,“我爱的不是儿郎更不是红颜,就他上官明棠一人,不曾掺假,亦不会有二心。”
颜如玉嗤笑,“叫得是情意绵绵,可事实呢,人家不还是刺了你一剑,家仇面前,你东方月什么也不是。”
东方月搓了搓手,凝碧握在掌心,已被汗湿,可他不想放,仿佛那剑无形中给了他无尚的力,要他斗志昂扬,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