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4)
入宫?
什么宫?这当今武林中,有人的地盘是什么宫吗。那紫衣刀客不是自称是什么神武阁之人吗?
“非得如此吗。”沈昱诚沉声问。
“来年春分乃大限之日。”
沈放忽然感到脚底一震,屋顶上本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霎时间齐齐扬起——他知这是沈昱诚散出的剑气。为何自己素来老好人的爹此般动怒
片刻死寂之后,又听那人淡淡道:“在下只是来传个话,庄主何须为难晚辈。”
先前的剑气并无伤及此人气息吐纳,果如沈放所料,是个高手。
“你不用刀,却带着这柄斩ma刀,我自然明白你背后的人的意思。”
“斩ma刀?”沈放皱了皱眉,却突然感到身后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靠上了自己,吓得一回头
——一个无比熟悉的黄色毛球不知何时凑到了他屁股后面,正自顾自的撒着娇——正是山庄里的野猫春卷。
它眯着眼睛,缓缓咧开嘴。
喵~
完了!
沈放一念闪过,就听厅内沈昱诚喝道:“什么人?”
沈放正要开溜,耳畔风声呼啸而过,身前竟然已多了一团紫色身影。
来人正是方才在厅中那位自称嘲风的人。
那人一张苍白得似乎多年未见阳光的脸漠然地看着沈放,和沈放身后被吓得炸毛的猫。
“……”
沈放骇然至极,因为他根本没看清来者的动作。他确信再快的身法都有迹可循,然而这人分明是无中生有。
“沈庄主,一只猫罢了。”
嘲风淡然道,同时转过身,两脚一前一后迈出,又径直跳了下去,留下了松了一口气但神色依旧凝重的沈放。
厅内又响起了两人的说话声。
“在下会在澜州的栖云楼小住至春分之日,前辈若是反悔,可派人到该处寻我。”
沈放腹诽:现在距离来年春分还几个月时间,这简直就是长住了吧……栖云楼听上去倒是个不俗大气的名字,这人家底还挺厚的啊。
“既然称我一声前辈……”沈昱诚顿了顿,带着疑惑道,“你轻功之高,何须做他的鹰犬。”
“先问眼前路,莫管身后人,武林能平静这么多年,难道不是全靠前辈当年目光高远与朝廷合作吗?”
“渭水之盟,不足言。”
两人话已说尽。
沈放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将仍在错愕中的傻猫一把抱进怀里,侧身滑下房顶,一边捋着猫毛,一边往自己院子走去。
他知此时若是去问沈昱诚,一定不会得到自己要的答案,还不如先行把下栖镇的事解决了,回来邀功,正好追问此事。
第3章 山中遇袭
“先问眼前路,莫管身后人。”
喃喃自语的沈放回到了院中,见有两人已在他院子里等着他。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不施粉黛却面若桃李的少女,衣着明黄劲装,打扮得完全似个俊俏少年。
“师兄,听说你要下山?”
她虽然只是一问,然则那笑成月牙儿的眼睛却已将她的心事告知了沈放。
“馋猫,说,这次要带什么。”
沈放不客气地将怀里的猫塞给了她。
“咦,春卷怎么在你这。”那女子接过猫,一时不知道那声“馋猫”说的是她还是猫。“不多不多,我要糖炒栗子、澜州白桃、甜奶酥还有刚从西域传来的狮子糖~大师兄要些紫苏膏,嗯?二师兄,你没说你要什么呀。”
她朝身后的青衣男子一望,只见那男子冲沈放尴尬一笑,“我……”
沈放一眼看出来青霭显然只是跟着这小师妹陆英到此,并非真有东西拜托自己带回。
“行,不过也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英连忙道,“我昨日问过师父了,大师兄一周前的书信他已收到,说是已到豫州了。”
“嗯,那确实快了。”
沈放想着早去早回,便不再与他们二人多言,待他走出山庄正门时,日已至中天。
拥霞山,若有仙人从云端俯瞰,山脉走向确如一坐西面东的巨人。这人双臂展开呈抱圆之势,双掌未合,在东边留下一个明显的缺口,颇有请君入怀之意。
拥霞山庄便坐落在这巨人的胸口——山坳处。因此,出了山庄大门,往东望去,一望无垠,山涧与山脚的下栖镇尽收眼底。
要想下山,顺着山势而行,只有沈放脚下这条向东的路。
此时漫山尽染,层林欲燃,一派秋高气爽的景象。
沈放沿着蜿蜒的山路徐徐而下,心中疑虑便消了几分,神色闲适,脚步轻缓,树影婆娑间,他的脸上也映上了一层明亮的橘芒色,俨然一位在秋日浪游山林的王孙公子。
他走着走着,却发现一丝不对劲。明明算上他自己,今日有三人曾走过这条路,然而路上的痕迹却只见一人的来回。显然,那个叫嘲风的,身法已能达到行不留迹。
走着走着,忽觉一片阴影拂过头顶,沈放抬头一看,只见一白影掠过,由于相距甚远,难辨何物。
“此间竟有能遮天蔽日的飞禽?”他诧异道。
他目光死死追随着那白影,只觉此物介于鹰鹤之间,甚为奇特,又想到了方才听来的下栖镇上妖物作祟的传言。
想到此,他加快脚步,未行几步,人已随着那天上的白影偏离大道,走入密林中。
满地黄叶堆积,行经处,清脆的断叶声不绝于耳。沈放一边抬头留意白影去向,一边注意脚下,眼看树木越来越密集,地形也愈发崎岖。
突然间,头顶传来凄厉的长鸣,沈放一抬头,只见那白影直直下坠,跌落至前方的山涧。
这鸣叫之声宛如秦楼怨女的歌声,夹杂着婴儿般的哭泣,若是在深更半夜,倒真叫人毛骨悚然。沈放循着白影跌落的方向而去,缓了缓脚步,同时把手按在了剑上。
那是一柄极薄的窄剑,剑鞘古朴,细看还有几处锈迹,正是大名鼎鼎的惊鸿剑?
沈放拨开灌木,行至草木稀疏处,眼前豁然开朗,他已来到一处几乎水竭的山涧。环顾四周,见对面的槐树下,一体型如虎的雪白巨鸟正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巨鸟除了一双黢黑的眸子,通身雪白,身上没有血迹和伤口。
沈放不禁狐疑:那它是怎么会落了下来?
沈放正想进一步仔细察看,忽然被那巨鸟的爪子下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锋利的爪子正死死抓着一个木盒。
上等的降香黄檀。
沈放皱了皱眉,目光惊奇。他认得那个雕纹和形状,这种木盒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他一炷香前刚接下去找岐黄坊失窃的缘由,此时便见到一只来历不明诡异非常的巨鸟叼着这样的木盒——
这样的巧合,宛如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
尽管沈放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但是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他甚至不确定是自己太慢,还是对方的身手太快。
又是一阵风。
风起的一瞬间,一人已从树上落至沈放身上,他一手精准捏住沈放脆弱的后脖,另一只手则按住沈放惯用的右手,同时,膝弯和大腿压在沈放背上,迫使沈放单膝跪地。
沈放受到压迫,闷哼了一声,目光则自然而然落在了那人的修长纤细的手上。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的肌肤相触,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粗糙。这说明,那人掌中没有习武之人通常会有的手茧。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非常年轻的音色,带着几分得逞后的得意。
沈放不禁动容:他原以为这般身形未见便能制敌的轻功身法是世间罕有,除了嘲风别无他人,没想到,这当会,又遇到了一位!
“别乱动。”语声清澈,隐隐带着几分慵懒,“先前经过这林子的人是什么人?他往哪儿走?”
沈放眉头一皱,思索起了这当中的情由。
“阁下不如先把我脖子松开,这其中显然有什么误会……”
那人轻哼一声,沈放只觉得握着自己脖子的手一紧,然而他知道,该慌张的并不是自己。
男子的语调骤冷:“你知道你这样也会伤到自己吗。”因为他终于发现一柄鱼肠短剑正死死抵在他左下腹。
“险招方能制胜。”沈放无所谓道。
男子反问:“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沈放莞尔,“这鸟显然是着了嘲风的道才跌下来的,那么你要找的是嘲风,我和他非亲非故,你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