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梦实在再羞耻不过!
洛金玉再度痛骂沈无疾!
……
时至深夜,沈无疾仍未就寝。他不久便要去邙山助吴为剿匪,虽嘴上说得信誓旦旦、信心满满,但实则,他没干过这事儿。
曹国忠倒是曾派他去监过军,可那时也只是监军,在一旁看着就是,无需他来主持大局,偶尔他插几句嘴,还要被军中将帅以暗中耻笑的隐秘眼光看待,好似他说了多大的笑话似的——后来还是有个厚道的副将拉着他,和他说,他确实是说了些笑话。
沈无疾那时年纪也不大,多要脸面的时候,便不再给这些王八蛋说笑话了。
可这事仍成了沈无疾耿耿于怀的心结,此次邙山剿匪,他就要为自个儿一雪前耻,好叫那些人瞧瞧,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他沈无疾可就从没有学不来的本事,办不成的事儿!
因此,这时候了,沈无疾仍在挑灯夜读,奋战《孙子兵法》,苦读剿匪前例。
他读着读着,忽然侧过脸去,以袖掩鼻,打了个喷嚏。
沈无疾不以为意,回过头来,继续苦读。
可没看得几个字,他鼻子又作痒,便侧过去优雅地又打了一个喷嚏。然而这回喷嚏接二连三打个不停,使他几乎仪态全无,倍感狼狈,不由得大怒,拍桌骂道:“哪个混账又在骂咱家!”
陪侍在一旁的小厮忙道:“老爷怕是深夜挑灯,着凉了方才如此。老爷英明神武,为国为民做了许多好事,谁会对您出言不逊呢。”
沈无疾寻着了迁怒对象,朝小厮骂道:“你是说咱家没事儿找事儿?!”
小厮:“……”
小厮忍辱负重道,“小的绝无此意,老爷明察。小的是担心老爷身子,小的这就让人再送一盆炭进来暖着……”
“都开春了,还烧炭,咱家一身的汗!怕就是被这炭给熏得!”沈无疾怒道,“把窗给咱家敞开!”
小厮关怀道:“虽开春了,可京城里还是凉着呢,又这么晚——”
“咱家的房子,咱家别说开窗,要把窗子拆了,你也只能拆!”沈无疾横眉瞪眼,“你开不开?你开不开?”
小厮:“……”
念及老爷当初得知自己老父病重,以“这厮无心做事,让他滚回去反省几个月”为由,放自个儿回家侍奉父亲的恩情,小厮忠心耿耿,苦苦“进谏”,“老爷可别贪凉,万一……”
“废话怎么这么多!”沈无疾气得起身,“咱家没手自己开?”
说着,沈无疾便将桌旁的窗子推开,这才长吁一道畅快的气,顿感舒服多了,又横这小厮一眼,冷冷地问,“咱家开的,你敢关?”
“……”小厮只能垂首道,“小的不敢。”
“料你也不敢。”沈无疾冷笑一声,又长吸一口窗外迎面扑来的冷风与梅香,得意道,“都说了,咱家就是被炭给憋的,你还不信,咱家说话,何时不——阿嚏!阿嚏!阿——嚏!”
小厮:“……”
沈无疾:“……”
小厮:“……老爷,不如还是身子要紧……”
“把窗子都给咱家打开!”沈无疾怒道,“贼老天,咱家什么世面没见过,你当咱家怕了你!咱家怕你这点风吹吗?!”又朝一脸无奈的小厮道,“叫你把窗都给咱家打开,听不到吗?!”
小厮深深呼吸,急中生智:“老爷,您再这样,小的要去请夫人了。”
沈无疾:“……”
沈无疾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咱家怕了他?!这府里的主人是咱家还是他?!你要造反了吗!?”
小厮将牙一咬,只能死死相信西风在把握老爷心思这事上从不会错,又所谓富贵险中求,他麻起胆子,转身就朝屋外走,一面走,一面故意说给老爷听:“小的这就请夫人去。”
“你回来!”沈无疾险些被他气死,“咱家打死你!你站住!咱家打断你的狗腿!回来!不开了!你若吵了他休息,咱家拿你去填井!你这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夫人表示不想理你们,你们沈府之人都有病。
先补上昨天哒
第49章
洛金玉猛地从床上惊坐起身, 随即人也醒了, 转过头去打量周围, 见仍是在沈无疾的房子里,这便安下心来, 却又转瞬暗笑自己被一个噩梦给吓着了。
虽然那梦不寻常,且那九尾妖狐着实疯癫又吓人, 但梦毕竟就是梦。
想来想去, 还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的缘故。虽然那九尾妖狐人形并非是沈无疾,可怎么看着也是和沈无疾脱不了干系, 若非沈无疾总说些胡话, 自己怎么会梦见这种荒谬之事?
洛金玉如此想着, 觉得口有些干渴,便起身下地去床边端茶喝,摸到这茶仍是温热的, 心绪又复杂起来,忽然觉得屋里有些憋闷, 便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一小条缝换换气,不料却一眼见着对面屋子里闪烁的烛光。
都这么晚了,沈无疾还没休息?
或许是有公务在忙。
洛金玉想着,放下茶盏,打算回去床上休息,就听到轻轻的推门声——虽然他与沈无疾争吵时将门闩上,可那不过是气头上所为, 平日里若能不闩门,洛金玉便不爱闩门,否则心中总有种自个儿腆居人府上,还将人当贼防的羞愧感……虽说,那“贼”是确实有……但……唉。
洛金玉回头去看,却见来者并非沈无疾,而是沈府一位小厮。
小厮见着他,笑了笑:“公子醒了,可是口渴了?小的算着时候,怕茶冷了,来给您换一盏。”
说着,小厮便恭恭敬敬地上前来,将手中的热茶放到桌上,拿走了刚刚被洛金玉喝掉的那个空茶盏,又道,“下回公子醒了,若茶冷了,您叫来福我一声便好,小的专守夜,寻常都在廊下候着呢。”
洛金玉忙道:“有劳你了,茶还是温热的,很好,多谢。”
“伺候公子是小的福分。”来福这话倒也不全都是奉承。如今的老爷虽然仍旧难伺候,可相较起夫人进府前,老爷是大变了样。府里下人们聚在一块闲话时都说,若想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些,就得把夫人给挽留住,只要夫人在,大家伙儿便不必多多直面老爷的狗……咳,老爷的富贵脾气,统统交给夫人便好。且说夫人敢把大家想对老爷说的话径直说出口,这份勇气,可是他们没有的。更妙的是,老爷听了还不会生夫人的气。
来福这么一想,眼珠转了转,又低声委屈地告状:“老爷刚不久前还又闹了脾气,这么冷的夜,非得将窗户都打开,也不怕受冻。”
洛金玉:“……”
他何其聪慧之人,一眼看出这来福是别有意图,又想起府中小厮口口声声胡叫自己“夫人”的事,羞恼之心又起,暗道沈无疾怎么样,关我何事?他装作没听见这话,只道:“我去休息了。”
说完,洛金玉就要转身朝床走去。
来福急忙道:“可是老爷确实感染了风寒一般,刚刚一直在打喷嚏,他平时可不这样。”
人家都这么追着说了,洛金玉身为客人,一味的对主人家的身体安健不当回事儿,也是失礼,他只好停下动作,看向来福,想了想,道:“那还是赶紧请大夫给沈公公看看。”
来福却道:“小的可不敢,若老爷没吩咐,小的便擅自请了大夫给他瞧病,老爷定然雷霆大怒,斥骂小的是瞧不起他。”
洛金玉:“……”
这倒,很像是沈无疾会做的。
来福瞥着夫人神色,道:“平日里老爷的身子倒是好,可他这段时日太忙了,就说今夜里,直到这时候都还在看兵书呢,可刻苦了。然而再过两个时辰不到,他就得赶着去宫里。您说,他再好的身子骨,也扛不住啊。”
其实都是一派胡言。
沈无疾常常这样通宵达旦地做事,府里人都习惯了,这才有了来福这专门守夜换茶的小厮。
可洛金玉却不知道啊。他既不便太过关心沈无疾,又不能丝毫不关心,犹豫着,问:“他看兵书,可是为了邙山一事?”
小厮道:“好像是。”
洛金玉皱眉:“他果然是临时抱佛腿!”
小厮一怔,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只见洛金玉的神色都变了,转身回内室穿好衣裳鞋袜,裹起披风,朝小厮道:“有劳引路,洛某有话和公公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