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已经召集士兵准备守城,虽然朝廷曾经召集过十万大军,但是实际上只征招到八万多,而且还全都是在城外,目前在京城内的只不过有三千防卫司,五千御林军,恐怕难以和外城的兵马里应外合对抗项云寰。”君兰桎在她身后说。
盛颜看看惊慌失措站在街上仰望外面的百姓,默然地转头,到刑部里面去了。
京城如果就此陷落,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像她和母亲一样,失去亲人,挣扎在寒夜中?
但,谁知道呢……也许他们会过得更好,也许全天底下都会感谢瑞王平定九州,从此结束这混乱的局势……
她不知不觉感到绝望,最近她频繁地感到自己绝望。
尚训会怎么样?他能不能醒来?可即使他醒来,局势又会变怎么样?
天下大乱,四方动荡,这一切,竟然全都在春日中,桃花下,她曾经遇见的那个人手中。
天牢内依然阴暗。盛颜进内去一看,一股血腥味淡淡飘出来,被严刑拷打的那个人已经不成人样,看来刑部的人是不忌惮用任何手段来拷问出罪魁祸首的。
看见她走进来,那个挂在刑架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慢慢地抬起眼来看她,扯开嘴角,用力露出一丝狰狞的笑,说:“盛德妃,你吩咐小的帮你办的事,小的已经办妥了……”
盛颜现在沉浸在悲哀绝望的感情中,竟然也不太愤怒了,只是开口问:“我是何时何地吩咐你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低下头,呵呵地笑起来,说:“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盛颜犹豫了一下,看到他的手脚都被牢牢锁定,动弹不得,于是慢慢地走过去,问:“你要说什么?”
他伸长脖子,凑到她的近旁,低声说:“瑞王……让我代为向你问候。”
她愕然地睁大眼睛,急问:“什么?”
他却大笑起来,如同疯狂,片刻之间,喷出一口鲜血,立刻气绝。
刑部的人赶紧冲上来,撬开他的嘴巴一看,无奈地回头看着盛颜,说:“已经咬舌自尽了。”
盛颜却听若不闻,她木然地转身离开,回到宫里去。
他成功了,举手之劳,让朝廷唯一可以倚仗的力量,就这样成为了另一股威胁。
已经是正月了,元宵刚过,京城却一点气氛都没有,朝不保夕的感觉,深深地压抑在京城上空。
她陪着昏迷的尚训,在c黄榻边坐了一会儿,抬头看见外面,落光了梅花的树枝,还没来得及长出叶片,光秃秃的枝头,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根根直立,萧索无比。
她走出去,在没有一点生气的庭中徘徊了好久。黄昏暗紫色的夕阳下,她一个人来回走着,恍惚觉得是去年春日,满树桃花纷乱,那个人——那个她现在最恨的人,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她,微笑。
时光真残忍,才不到一年,如今,人事已非。
要是当初,没有遇到他,该有多好。
那个时候,她又怎么会想到,如今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与他为敌。
水光风力俱相怯(上)
京城被围,危在旦夕。
城内储备的粮食虽然不少,但是为了长远打算,已经开始配给。攻城仗隔几天就有一次,战况自然十分惨烈,城内到处人心惶惶。
京城和外面已经彻底断了联系,在围城一个月之后,信鸽带来消息,重镇江夏被瑞王军攻陷。
江夏是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这么说,大军不日就会来到这里了。
朝廷里的人在绝望之余,也生出一种债多不愁的感觉来,甚至有点盼望,想看看瑞王到来之后,局势会变成怎么样。反正最坏的局势,也就是现在了。
朝廷的事,每天都在殿上吵得沸沸扬扬,但是盛颜和行仁都是摆设,从来cha不上嘴。不过,国家即将颠覆,而可敬的官僚机器还在忠实地运转。盛颜也不得不佩服他们。
“最重要的,是项云寰不要投诚到瑞王的麾下,不然的话,我们更加没有希望。”君兰桎这样说,众人都深以为然,目前,只有三条路,一个是苦苦守城——可依靠城中疲惫交加的几千人,显然是不可能支撑下去的;二是开城门,向项云寰投降——皇上尚在,太子监国,此时帝都归降,难道要奉他为皇帝?这也是万万不能的;至于第三条路,就是迎清君侧的瑞王入城,顺从他的心意,将皇帝身边他的异己杀掉,让朝政又回到他的手中,一切都和以前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