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株向日葵(73)
这日,沈府来了皇帝身边的近侍,沈清如奉旨入宫。
他如之前殿试前被召见一般,从后门进入,绕过后花园进了御书房。很明显,这一次皇帝也是秘密召见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屋子里有淡淡的草药味道,皇帝少见地穿着一身白衣,靠在榻上垂着眼看书。
他的伤还没好全,脸色仍旧有些苍白,整个人显得有些羸弱。
沈清如进来的时候,皇帝微微抬眼,神情柔和,就连平时的那股威压都消失了,是难得的平和。
“沈爱卿啊。”
沈清如一挥衣袍,躬身跪下,“臣有愧,请皇上责罚。”
“爱卿何罪之有啊?”
“臣看管马匹不力,没注意到马有旧疾,使得皇上龙体受伤,臣罪该万死!”
皇上注视着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收起,半晌,他叹了一口气。
“小沈,你还是太年轻了。”
“朕信你不会有歹意,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你想想,如果这一次你因为这件事官路受阻,更甚者锒铛入狱,谁会有好处?”
沈清如茫然抬头。
皇帝从榻上直起身,柔和的目光看着沈清如,像看着一个后辈,“朕是将你作为御史来培养的。”
御史……张御史?!
皇帝看出他眼里的惊怔,也不再说透,只拍了拍桌案上的宣纸,“小沈啊,来,给朕画幅画。”
“之前殿试的时候朕就看出来了,你字写得好,画也丝毫不逊色啊。”
沈清如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哪里能画得好,几次下笔都凝了墨,皇上也不催促他,只微笑地和他说些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沈清如画到一半,没墨了,他提笔探向桌角的砚台,却不小心带翻了一摞书卷。
他连忙弯腰去捡,在几本书里夹杂了一幅尚未完成的画,沈清如扫了一眼,眼里划过一道讶异。
他不动声色地将画重新放回书本间,堆在桌上。
皇帝摆了摆手,“算了,你现在心不静,别画了。”
沈清如呐呐应声。
皇帝又嘱咐了他几句,就让公公给他带出去了。
沈清如一路出了宫,等回到马车上,他才收了担忧的神情,眉头却依旧皱紧。
如果他没有看错,皇帝桌案上那副未完成的画……就是当年的长公主,也就是如今的戚夫人。
长公主当年在戚将军死后便入了流云寺,并自此不再出山,皇帝前去规劝过好几次,皆无功而返。
皇帝与长公主,竟如此姐弟情深?
可是皇帝与戚家人的关系却是如此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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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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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酷夏炎炎,宫内的冰块供应始终不断,然而整个京城的冰块来源都是季家。季家家主历年都是一家独大做了这档生意,其他商铺虽心里不满,但是却无可奈何。
今年却突然出了个意外,京城新开了个商铺,名称很简单,就叫顾氏酒居,原本就是卖酒的,在京城开了一个多月,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它打的是小地方酿的特色酒的旗号,一开始因为京城人尝鲜倒是火热了一段时间,后来也渐渐和其他酒楼差不多,虽不如之前火热,但是比起新店铺要好多了。
别的商铺也能看出来,这酒局幕后的老板很有头脑,能在京城扎稳脚跟。
直到有人在顾氏酒居买到了冰块,大家才发现它竟然是京城除了季家之外的供应冰块的店家,于是都开始观察它的后续发展,也有人耐不住性子去一探究竟。
七月初的一天,几个商铺老板凑在一起去顾氏酒居找掌柜。
回来后,几个商铺就联合在了一起,又凑齐了其余的商铺,开始在顾氏酒居买冰块。
季家因为是给皇家供应冰块,价格一直定的很高,而顾氏则不一样,价格低廉,渐渐地,除了皇家的冰块依旧从季家购入,京城百姓都从顾氏酒居买了,季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然而晚了,他一动作,就发现京城的其他商铺都串通好了似的,它现在反对也没有用。
季家只好咽下了这口气,毕竟它也不止冰块这一种生意。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
商业的事情,沈清如等人并不关心。
自从上次见了皇帝后,沈清如就有些心事重重。
戚源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过沈清如一副不愿多说的态度,他也不好强逼,只好勒令鹤北没事就带他出去散散心。
因为上次那件事情,皇帝已经下令让沈清如在家休养半个月再继续上朝。在京城其他人眼里,这就是变相的冷待。
这日,林郁意外地找上门来。自从沈清如上任后,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皇上有将你分配到别地的打算。”
沈清如一愣,“分配到哪里?”
“这个还不清楚,”林郁小声道,“不过今日上朝,有点迹象表明,可能是青州。”
“青州?那是霄阳王的封地。”
皇帝想要将他贬职到霄阳王的封地去?这是什么意思?
林郁看着沈清如沉思的模样,有几分担忧,“青州气候并不好,而且霄阳王在那里,他与皇帝关系不好,你去那边会不会被为难?”
他知道沈清如要做的事情,可是皇帝此举让他有些焦急,如果沈清如在青州被刁难甚至被用私刑,他们远在京城哪里帮得上忙。
“别担心。”沈清如安慰他,“这件事还远没有定论呢。”
半个月后就是皇帝的诞辰了,这次霄阳王就要回京祝贺,如果皇帝真的有这个打算,那这个诞辰就是他下决定的最好时机。
林郁走后,沈清如在书房里左右踱步,半晌后他对鹤北道,“备马,我要去临烟阁。”
鹤北迅速应声,转身就走。备好马匹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临烟阁不是花楼吗?
他拧起眉头,这……要不要禀报将军?
天色正是黄昏后,夜幕已经挂了一半,马车在临烟阁停下,沈清如神色自然地进了门。
云娘认得这位状元郎,笑脸盈盈地走了过来。
“秋雨姑娘可在?”
云娘笑容不变,“沈状元,秋雨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临烟阁了,您不是知道吗?”
“她没离开京城。”
沈清如盯着她,唇边也扯开一丝微笑,“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自然是知道她如今的大概行踪的,不是只有临烟阁有眼睛,您说对不对?”
“沈状元这说的什么话?”云娘惶恐地弯腰行礼,“折煞民女了,云娘做的只是小本买卖,当不得沈状元这番话呀。”
“哎这也不必,只是我有个朋友最近才在临烟阁看见秋雨姑娘,是不是秋雨姑娘出了什么事不想见客?我只是作为她的旧相识想要探望一下。”
沈清如语气温和,话说到这份上了,云娘看了眼旁边持刀而立的鹤北,笑意里带了几分恭敬,“秋雨其实也是刚回来,她如今已经不接客了。不过沈状元是秋雨的朋友,自然与寻常人不同。云娘这就带您去。”
沈清如便跟在她身后去了听雨阁。
听雨阁依旧是当年的布置,云娘敲开秋雨的房门后,沈清如便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秋雨看见他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又了然了。
待沈清如走进听雨阁后,云娘就离开了。
“沈先生,您回来了。”
“你也早就知道我回来了吧。”
秋雨沉默片刻,将茶盏递给他,轻轻笑了笑,“沈先生何必呢?这潭浑水已经成这样了,您还想进来沾得一身腥。”
沈清如直接开问,“你是三娘的姐姐?”
“沈先生心里早就有推断了吧。”
当然,自从一年前那个爱慕三娘的男人刺杀沈清如后,他就意识到三娘与秋雨的关系非同寻常。
“那你一直等在京城,是在等他回来?三娘在枞阳失踪,是因为被霄阳王抓回去了吧。你知道霄阳王会将他带到京城?”
秋雨不吭声。
“你知不知道京城是个火坑?你等着他进入这个火坑?”
“哪里不是火坑呢?”秋雨垂着眼,“不管去哪里,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