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株向日葵(42)
戚源感受着手心里的温暖,微微抿起了唇。
等沈清如挑选完衣服,差不多天也黑了,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下来。
夜间,沈清如忽然觉得口渴,便下了床去桌上寻茶壶,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他揉了揉眼睛,推开房门去楼下找伙计。现在天气早已入夏,燥热的空气令人心生烦意,沈清如的意识还没从梦里缓过来,即使手里提着茶壶也感觉像是走在棉花上一般,整个人轻飘飘的。
他感受到一丝闷热,稍稍拉开了衣领,凉爽的夜风拂过,更舒服了。
这楼上和楼下的阶梯还真长,沈清如不太清醒地想着。
他走了半天,有些累了,趴在楼梯扶手上眯着眼睛往楼下瞧。这一瞧就瞧出点不一样来,客栈的大堂似乎有人。
只见三两个壮汉围在一张桌子边,低着嗓子说些什么。
这时,客栈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着白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黑漆漆的夜色里突然来了这样一个人,众人都纷纷提高了警惕。斗篷完全遮住了白衣人的脸,只微微窥见下颌,光滑白皙,看上去不是寻常百姓。
柜台后打哈欠的伙计打起精神来,笑呵呵地招呼,“客官是来住店吗?”
白衣人停住脚步,先是朝着那几个壮汉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几人都皱着眉回望过去。但很快白衣人就收回了目光,他对着伙计稍稍点头。
伙计领着他上楼,经过沈清如时,白衣人似乎是怔住了,停下来没走。
沈清如迷迷糊糊地看向他。
“……沈夫子?”
浆糊一样的头脑突然就清醒过来,沈清如吓得睁大了眼,呆呆地看着白衣人。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白衣人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沈清如的反应有些可爱,他拉住了沈清如的手,“跟我来。”
沈清如被他拿去了茶壶,又被轻轻牵着,完全忘了自己原先是要做什么了,等到被白衣人拉进房门坐在凳子上后,他才反应过来。
伙计将东西都布置好后就躬身离开了,离开之前还关紧了房门。
白衣人开始解开斗篷。
沈清如聚精会神地看着,然后就见一副熟悉的容颜展现在他面前,眉眼俊美,如玉的皮肤在灯光下仿若能发光,薄唇微抿,目光里少了曾经的冷锐,多了几分淡然。
柳时玉掀了掀唇,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我竟没想到竟会在此处遇见你。”
沈清如也愣地点头,“我也着实没想到。”
“你到西泠来做什么?”
沈清如:“……这是个意外。”
柳时玉又笑,“当初不告而别也是个意外?”
沈清如哑然,又不服气道,“我哪有不告而别,我不是留下了信么?说起来为什么南风馆会发生我被王二少害死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没见到那封信?”
柳时玉被他一长串问题问下来,却不慌不忙,甚至还悠闲地倒了杯茶递给他。沈清如本来就有些渴,便也接过喝了。
“那封信我见到了,后面的事情都是三娘安排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清如一口气喝完茶,柳时玉又给他倒了一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喝茶的模样。
沈清如有几分不自在,“你又是为何在西泠?”
柳时玉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不会关心我的,毕竟当初你走得那么匆忙,连工钱都没要,恐怕南风馆的这些人里,也没有你在乎的吧。”
这话说的实在刺人,沈清如心里本来就有些歉疚,他垂了头,恹恹道,“不是的,我当初也是迫不得已。”
柳时玉哼了一声,没说话。
这下沈清如倒是觉得他像当初那个盛气凌人的玉公子了,不再是今晚那副温和淡然却陌生的模样。
沈清如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回到青鸟镇后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南风馆竟然都关门了,之后我只找到了小安,但是他已经沦落为乞丐且神智不清了,我心里对你们也很是担忧。”
听到这,柳时玉怔了一下,“小安?当初他倒是寻到了一份别人家看门的差事,没想到后来……”
“你们其他人呢?南风馆关门后你们都去哪里了?”
“其他人?你是想问谁?白虹?”
沈清如:“……”
柳时玉轻哧一声,倒是没再难为他,“南风馆关门后,三娘就遣散了众人,大家都四处寻差事去了,有些人也回乡探亲了,就我和白虹留在了三娘的身边。但是没过几天,白虹外出采买东西,突然有一群人闯进了馆内,那些人武功很高,掳走了三娘,我没能阻止,还被打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西泠。”
“你是被掳到西泠来的?”
“也不全是,”柳时玉淡淡地笑,“这里也算是我半个故土。”
沈清如:???
“我父亲是西泠贵族,母亲是北翊人,于战乱中逃离时被父亲掳去了西泠,之后诞下了一个婴孩,也就是我。她找到机会回国后,在半路上将我扔在了枞阳,正好被三娘捡到了。”
难怪他年幼识字,果然是出身大户人家。
悲惨的过去被他说得轻描淡写,沈清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我到西泠后别人说给我听的,当年的我年纪小,其实记不清什么。”
沈清如想了想,疑惑,“那你如今在西泠做什么?”
“父亲病危,家族动乱,上位之类的事罢了。”
大家族到这种时候总是人心善变,不论是谁都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利益,他也只是作为一个棋子被找回了西泠,或许那些家臣觉得他软弱可欺,是个很好的傀儡。
沈清如沉默了下,正想安慰他几句,却见柳时玉打开了包袱,拿出一卷宣纸来,纸上赫然是当初沈清如写的诗。
“你还记得这个吗?”柳时玉问他。
沈清如心里惊讶,他点头,“你还保存着?”
还塞在包袱里……总不会到哪里都一直带着吧?
柳时玉笑了一声,忽然凑近他,沈清如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他甚至能看见对方眼中他的倒影,闻见淡淡的清香。
“你走的匆忙,我有个问题没来得及问你,现在还可以问吗?”
“可以啊。”
清浅的眼瞳忽然变得幽深起来,沈清如只觉得有一种忽然被兽类盯上的感觉,危险的凉意让他缩了缩身子,后退了一步。
柳时玉却上前一步,直接两手按在桌上,将坐在凳子上的沈清如禁锢在了怀里。
虽然没有接触到,沈清如仍旧觉得有些怪异,他推了推对方的胸膛,“你……怎么了?”
“我问你的问题,你认真回答我好吗?”柳时玉垂着头看他,声音温柔。
沈清如点头。
“好,我问你……”柳时玉用脸颊蹭了蹭沈清如的脸,“你同我私奔可好?”
沈清如浑身僵住,半晌才从喉头艰难得蹦出一个“啥”。
柳时玉温柔地笑着,手却探向沈清如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沈清如一抖。
“我会好好待你的,”柳时玉低下头,吻在他的眉心,“可好?”
沈清如懵了。
他怕他一句“不好”出来,柳时玉能掐断他的喉咙,实在是对方现在的样子太可怕了,虽然温柔地笑着,眼神却冷幽幽的,瘆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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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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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
沈清如试探着用手拂开对方的触碰,却被一下抓住了手腕。
柳时玉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容,眼里却似一汪深潭,透过表面的水面能隐约窥见其间的波涛汹涌。
……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将当初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柳时玉低声道,尾音消散在他耳畔,留下几分凉意,“……夫子?”
正经的称呼被他略带调笑的口吻说出来,让沈清如浑身都不自在。
他想将这人推的远远的,奈何却被桎梏住丝毫动弹不得。
“你先放开我。”沈清如只好抬头望着柳时玉的眼睛,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无辜与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