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了,想来想去没什么能送出手去的玩意。”白夫人掏了一个锦囊,放在桌边儿上推了推,向李云说:“小小心意,就图个吉利。”
李云看着那个锦囊又看看白公子,才慢慢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折起一张薄薄的纸。细细翻开,上头密密麻麻的字李云大多都认不了,除了其中“李云”二字外,就边角上那个手印子他记得清清楚楚。
是长工的契据。
李云再次拿着这张纸,一时间百感交集,细细看了眼就折回去锦囊中。倒是白公子最为欢喜,虽没作声,但一副眉欢眼笑的。
白夫人却转了话头,与惠萍二人说:“惠萍伤还没好,齐帘记得多照看些。府上好的药材也用上,没了去添些回来,最是身子不能亏待。”
齐帘没反应过来,惠萍便接了话:“奴婢的伤并无大碍。”
白夫人说:“好好养着身子。齐帘帮携帮携,与你分担,你少些操劳。这些年岁,也是辛苦你俩了。今日自家人吃顿便饭,无须过于拘谨。”
齐帘鼻头一酸,人才安安稳稳坐下来。
渐渐的,桌上响起一言半语,声音虽小,又杂乱了些,分不出谁人说话。还是这九道菜,五个人,一桌子,偏就多了点烟火气息,让这冬日暖了些许。
初一(上)
这点温热似乎跟着李云入了夜。
白公子把被窝热得暖乎乎的,李云忘了吹灯便挤入被窝中,就这么在耳室的床榻上挨在一起。起先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李云断断续续地咕哝:“……明日初一、要到二姑家中拜年……晚些还要给秦大夫拜年……许久没过去,不知道上回的药材他老人家入了药斗没有……”耳边湿湿腻腻地被舔过,他仰起脖子,亲吻就顺势来到肩颈上。
“明日早起……”李云喃喃,白公子“嗯”了一声,手已经摸到他胯下。李云耳朵都红了,看着白公子在被子下摸来摸去,才记起油灯还点着。
只是美色在怀,任谁也无心灭灯。李云怕他弄到手,翻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被子一角歪歪斜斜掉下了床,剩下的也就够虚掩在交缠的双脚上。指尖轻点着白公子的脸、咽喉、锁骨、自松散开的衣襟上露出的结实胸膛,一路下滑潜入衣襟之下。
白公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心头上的指尖一点点掀开了他身上的衣裳,然后身上人倾身覆上,亲在他的咽喉、锁骨、胸膛之上,最后李云仰起脸来对着他笑。笑意宛如春雨连绵,润泽无声。他看得眼内酸涩,探手去摸了摸李云的脸。李云攀上来亲了他一口,唇舌缠绕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发鬓乱了,衣带松了,衣衫半解不解纠缠在一起。被子被踢下床去,但床榻上的人依旧热得很。
李云觉得自己热得醉了,让白公子在醉眼蒙松之际搂在怀里,两人胸口便贴得紧紧热热的。他看着这人眉目俊俏,灯火星星落落散在双眸里,像是花从眼底下绽开,重重叠叠开到了眉目上。
最让人心动不过。
初一(下)
初一的大清晨,鞭炮声时起时伏。
李云先醒,见外头晨光朦胧,便把白公子唤起来。齐帘料不到他俩起得这么早,赶紧打了热水过来。她递上新衣,嘴上提醒:“今日是初一,夫人也该起得早,按礼数应先给长辈拜个年。”他俩便去白夫人院子拜年去。
白夫人气色一般,但也十分欢喜,问了几句,得知李云要去李芳家中拜年,就吩咐惠萍给他俩备好些吉祥糕点。惠萍当然上心,特意选了繁花锦盒装满了茶果糕点,在李云出门前送了过来。她给李云整整袖子,叮嘱了一串的话,李云不管晓不晓得都一路点头、好好听着。二人说得兴起,全忘了白公子提着锦盒跟在身后。待出了大门,惠萍就止步了。
她道:“去罢,早些回来。”李云笑笑,与白公子出门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动,一派喜庆。
惠萍见他俩说说笑笑,在这番热闹人群中,渐渐走远。
《完》
作者有话说:
写在后头的絮絮念。
忘了在哪里看见些话,问起这文为何叫桂花黄。我想了许久,待文结束了才敢写点东西(不知合不合时宜)。
家楼下有桂花树,一人来高,枝叶繁茂。附近木棉能开得很红,茶花开得很艳,但就这么一棵树,每次路过时一点清香让人不禁乐了。
想那千千万万的人中,许许多多都是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人,比如李云、比如齐帘,从来都没有最好的人。但就是各种不甚完美的人,遇见了,努力了,才最是精彩缤纷。
愿来年,你我能活得更积极些,也更好一些。
新年快乐。
第40章 番外
此章节主角是小祖宗,真的。
番外·小祖宗(上)
不知几许年岁后,白家添了一个小祖宗。
这小祖宗作为白家一脉单传,来得实在不易。其一是女子怀胎尚且有诸多禁忌,而李云身子骨不算好,自然磨难更多。其二却是在白公子身上。
据闻李云生产当日白公子是全程陪同,任谁都劝不走;结果看李云疼得受不了,就青白着脸说不让李云生了,问产婆怎么弄死那玩意取出来。产婆哪见过这仗势,吓得够呛的;得亏当时秦大夫也在场,指着白公子臭骂一顿,就差将人撵出去。后来娃儿出生了,李云眼一闭就昏过去。那头产婆抱着娃儿过来贺喜,说白家添了位小公子。白公子抱着李云,横眼看看那小玩意,眼神跟刀子似的,吓得产婆不敢上前去,好话全回塞肚子里去了,暗忖:这白家添丁,怎么跟添了仇家一般!
小祖宗还未出生就取名为白旭,意寓初生之光,是白夫人到庙里求来的名儿。不知道否是为弥补当年的遗憾,白夫人真把白旭疼到心头上去。那时李云只能在床上修养,对这小东西是有心无力,白公子更是完全不上心,也不喜娃儿吵着李云歇息,直接打发给齐帘照看。白夫人心疼得要紧,欢欢喜喜将小孙儿领到自己院子里去,待李云终于下床了,也没想着还回去。
似乎在养育白旭这事情上,白家这对母子是出奇的通合一气,一人一语劝得李云脑子发蒙,加之李云后来学医确实忙碌,也就耽搁了对白旭的教养。李云自知有所亏欠,对白旭便是越发纵容了。这么一宠一纵,才几年,当真养出个小祖宗来。
七八岁的白旭可谓骄纵跋扈,闹事闯祸样样在行。李云大多都在秦大夫那头忙碌,白公子是不让事儿传到他耳里的;而且白旭还小,折腾不出什么来,那些鸡飞狗跳的事在白夫人那头也就小事一桩,处理起来根本不费什么心思。是以李云还以为白家的小祖宗是个言行端正的娃儿,用不着操心。
白旭八岁那年,有一回李云要出远门收药材,恰好那地儿离乡里不远,就打算领着白旭一同回乡探亲。白旭嫌弃乡里没城里热闹好玩,闹死闹活不肯去,气得李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夜里他与白公子说起这事,多少有些难受。白公子笑了笑,道:“我与他说说。”说罢当真就到白夫人的院子去了。
白旭住在院子的南厢房里,本来人已经歇下了,但白公子进门后灯火一亮,不一会里头就哭爹喊娘叫得极为凄惨。白夫人惊闻此事,外衣也忘了披上,匆匆赶到南厢房去劝。哪晓得她还未来得及进门去,白公子就出来了。她张张嘴,没漏出半句牵肠挂肚,只与儿子说了句:“怎么还不歇息呢。”
白公子道:“过些日子我与阿云他们回乡看看,住上几天。”
白夫人舍不得,却说:“这……也好也好。”待白公子走远了,才火急火燎入内心疼那挨了顿揍的白家小祖宗。
过了些天,李云一家三口坐着马车出发回乡。
白旭这趟门出得不甘不愿,可惜他爹盯得紧,没人敢忤逆。回乡一趟,一直闷闷不乐的,直到从乡里回程,到了附近城镇,人才精神些。李云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白公子就道:“莫理会就是。娃儿顽劣,现下宠不得。明日我与你一道去看药材。旭儿就留在客栈,免得到处惹事。”李云本想再说些话,白公子随手把人捧到床上去,不让他说了。
次日与白旭说了安排,他倒乐得很——怕不是少了白公子的盯梢,自在许多。李云让他乖乖留在客栈,又与随行的小厮千叮万嘱的,结果他俩一出门,白旭就如脱缰的野马,拉也拉不住了。小厮哪敢得罪白家小祖宗,只能时刻跟随。幸亏客栈选在了较为安静的街道上,往来车马不多,一条街逛下来也不算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