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凭证,也不怕那鸨母立时察觉出不对来,小丫头点得头,拎了两包点心,作个欢天喜地的模样儿跑出去,同那车夫说:“咱们夫人,这回可交了高运了!”
戏到得此时还未散,纪氏见着明潼怔怔出神,明沅却还镇定,一边拉了一个:“走罢,这道观里倒有野鸡子吃,这会儿该上得桌了。”
明沅拿眼儿打量纪氏,她还是那付八风不动的模样,好似才刚不过一件小事,既没捆人也没骗人,她吸一口气,抿了嘴儿一笑:“可不是呢,才来就听说了,这儿有道凤脯珍珠定是要尝的。”
跟着的下人暗暗称奇,这六姑娘莫不是成了精怪,才刚打起来是她支派的人,帮着三姑娘遮掩,这会儿又是她接的口,她竟真个不怕?
明沅在颜家也算有了名声,头一个是宽和待人,第二个就手上大方,说白了不过是些汤点心,跑一回差多得两个赏钱,可就是这几个赏钱的事,一日日把她的名声传得出来,有论道的说一句她是个明白人儿,且还有人觉得她这头便宜好占,如今一看再不是那么回事。
明沅说得这一句,纪氏就有了台阶,她一手紧紧勾住女儿,另一边却是明沅扶了她的手,言笑晏晏的打趣:“知道你是只馋猫儿,等会子那些个点心都多拿两包回去,你多送一份给你姨娘,若不是怕小人家眼净,也该把你八妹妹带了来。”
底下人经得这事儿哪敢乱嚼舌头,却有跟在后头互换了眼色的,心里品砸一回,真是个厉害的,往后且得小心在意,万不能开罪了她去。
这第二个不能开罪的,便是明潼,明沅还不过是嘴皮子厉害,这一个上手就是先断人的路,那妓子凭着什么,凭的还不那一张脸,一句多余的话未说,先把脸给划了,纵她原来娇媚,如今也是失了颜色的花儿了。
纪氏时不时打量一眼女儿,明潼也算得经过事了,才刚怒极,这会儿见着纪氏行止如常,知道这事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若不是早就灰了心,这会儿必不是这般模样了。
“娘闻着花香,凭般醉人,我原嫌这花开得小,又藏在叶间很显不出来,不意竟是个好的。”说着一笑,指了丫头:“多剪几枝来,带回去cha瓶。”
明潼一开口,纪氏松得一口气,她所忧的头一样,便是叫女儿知道了,心里不定怎么难受,她是颜连章头一个孩子,抱她比抱官哥儿还多些,家里纳妾便罢了,连暗门子外宅都置了起来,她心里又怎么过得去。
明沅轻声一笑:“可不是,咱们家却没有,我看外头这会儿还有卖木樨香球的,我等会儿差了丫头买几串去,挂在身上且不比熏香更好些。”
几个人一路说着回去了,明湘正陪了程夫人赵夫人两个说话,明洛也缓过气来,见着纪氏回来了,一姐一妹脸上都有笑意,虽不知事情是怎么料理的,却知道无事。
赵夫人程夫人也不是蠢材,晓得这番出去中定然有事,只纪氏不开口,她们也不问,摆开桌儿吃一回道观里头的点心鲜菜:“这鸡就是后山上打的,这菜俱是他们自家种的,倒是新鲜。”
知观就怕在观里闹得人命出来,他自家担得干系,若是一家告三家,把他也算在里头,便是全须全尾的出来的,这观里头的生意也必要糟,十分巴结着,叫厨房拿出看家的本事来,治得满满一桌子菜。
“这也是个八卦了。”上得一道糯米甜饴饭,黑的是豆沙,白的是糯米,两边一边挖一个小圆出来填上鸽蛋,一边黑一边白,圆溜溜一小碗,官哥儿早忘了前事,这会儿吃得正香,沣哥儿很是可怜他,把自己那个鸽子蛋也给他。
赵夫人看了心里点头,一个儿子好算不得什么,就是得这样和睦了,才是一家子都好,袁氏人虽可厌,可澄哥儿是纪氏教养大的,她有意定下了儿女亲,等到小娘子们再往院里舒散时,便道:“我看,咱们俩家,甚个时候吃一回茶。”
纪氏心头一喜,明潼出手把她全盘都打乱了,到底还有一桩好事,握得赵夫人的手:“总要叫静贞往后也有个诰命。”
程夫人倒犯起难来,她两个儿子都到了议婚的年纪,明湘温婉明洛活泼,哪一个合适还真不好说,这两个已经到了年纪,再看便得叫别个捷足先登了,她是喜欢明洛的,可明湘的性子却更合适。
两个又说些玩笑打趣的话,赵程两位身边也跟着有丫头的,到坐上车了问得一句,却无人知道,都想着道观里头能有什么事儿,倒没深究的想头,纪氏却叹得一口气儿,单拉了明潼一个坐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