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如瑾总是晚了那么一点点,从前,若是他对她说,我带你走,那么她真的会不顾一切随他而去,可今时不同往日,许多事都不能重来。舒九的确是跟着他走了,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几年孤苦无依,忍在心中所有的疼,还有不甘,忽然萦绕在心头,看着他一脸的凄苦,竟起了捉弄之心,她一直等,一直等,现在,她亲自送走了他,叫他在几十里之外的郊林等她回来拿东西。
她等不起,所有纠葛就亲手了断。想着他在等自己,心中丝丝酸意涌起,脸上,不知有什么缓缓滑落,一片凉意。
舒九,七岁初遇梦卿,之后与之纠缠不清,奈何公子早有婚约,不得解,俩相苦。
远相知,近相离……
贺兰如瑾,自此别过。
这一日,舒九、即夏如未央与宇文飞雪二人完婚,兄长夏如言玉扶轿而行,皇帝为媒,三书六聘,拜天地,入洞房,结为夫妻。
新房内,舒九坐在c黄边昏昏入睡,连日来一直不能入眠,此时心底竟似空无一物,顿时来了困意,宇文飞雪挑了她的盖头,出去招呼客人敬酒去了,不同于外面的喧闹,屋内很静,已经坐了半日,她实在熬不住就合衣歪在c黄边,屡屡打盹。
喜娘在她身边不时张望着,两个小丫头各站一边。
正是恍惚间,房门被人推开,宇文小宛闪身而入,她挥挥手叫喜娘和小丫头先下去,走过来坐在了c黄边。
舒九连忙支起眼皮,坐直了身子,小宛今日也是精心装扮,一身鹅黄罗裙穿在她身上更显娇俏可爱。
“我大哥不许任何人靠近新房,偏还怕你一个人气闷,就叫我来陪你一会儿,他说再过个一时半刻的就能回来了。”
“嗯,没事,”舒九点头,不以为意道:“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不过谢谢你来陪我。”
“阿九、哦不,是嫂嫂了。”宇文小宛笑着抓过她的手放在手心,用力握了握道:“我才要谢谢你才是。”
“谢我什么?”她笑得极其恳切,舒九惊讶地发现她口中还有虎牙,平日不常露齿,今日一见不禁讶然:“你这俩儿小虎牙我可是第一次见,平日怎也不注意。”
宇文小宛对她龇了龇牙,轻笑道:“依我啊这牙早就去掉了,听奶娘说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游方道士刚好在府上,他说我女生男命,出生时辰极其不祥,刚好瞧见我咧嘴大笑,见了这虎牙更是大惊失色,说是克父母六亲,伸指掐算,竟还说是亡国之兆……”
舒九闻言扑哧笑出声来:“那时你多大啊,还亡国之兆,若是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怎么样呢!”
“是啊,”她继续道:“我爹娘非但不信,还将那道士远远送走了去,可后来我爹娘果然早早死了,若不是我大哥始终拦着,我早就拔了这牙去。我和大哥相依为命,嫂嫂,真的谢谢你。”
天色已晚,皎洁的月光自窗户照在地上,宇文小宛松开她的手,仔细轻抚她袖口的小褶道:“谢谢你没有跟贺兰如瑾走,谢谢你还是嫁给了我大哥。”
舒九默然。
她又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在我大哥心中有多重要,若是今日未能完婚,他又会不知道做出什么傻事来。两年前,他得了消息,前去救你,结果到了的时候贺兰如瑾祖孙二人已经被你伤了,他不肯罢休,在政事上不断为难,至此两家决裂。”
舒九暗暗吃惊,她只知道贺兰世家原先本已落没,自从贺兰如瑾入朝以来渐渐回转,却也倍感艰辛,怎么也没想到,宇文飞雪还在中间使绊子。
“我知道你想的什么,”宇文小宛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可你只知贺兰如瑾不易,却不知道我宇文世家也是历尽苦处,才得以维持住家业,后来我大哥身体好了些,他也是少年成名,你却不知他的存在,这叫他恼了好一阵子。”
“这……我着实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舒九垂目道:“你大哥他这个人吧,我说不好。”
“他这个人的确说不好,对你总是无耻些。”她笑道:“他为你做了这么多,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跟我说就想让你记住他,以身相许最好不过。”
呃……舒九点头:“他的确无耻。”
“那么嫂嫂?”宇文小宛笑意盈盈:“能和我说说你去了哪里么?贺兰如瑾他现在又在哪呢?贺兰老家主正派人到处找他呢,当然我大哥也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