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忍住了眼中的水光,努力笑着道:“嘿嘿,是我,将你的天界弄得一团糟的小久。谢谢你最后愿意放了我,帝君。”
天帝一僵,眼中闪过失望,却又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啊,在他那样对她之后,她又怎还会愿意喊他一声“父君”呢?
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那一千年间对她的疼爱也是真心的。只是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太愤怒,太……悲伤。所以才会做出差点无法挽回的决定。
他愤怒与悲伤的不是小玖非他的女儿,而是原来从头到尾,她娘对他连一丝的爱意都未曾有过。
他知道她娘爱的是那只吼。可当她生下小玖的时候,他以为,或许她对他也是有一丝感情的,不然怎么会愿意生下他的孩子呢?
结果原来只是因为,那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想来她娘愿意乖乖地呆在天界,也只是为了小玖,这个她爱着的吼的孩子。
其实仔细看的话,她和她爹长得挺像的。可他从未曾想过,或者应该说是从不愿去想这个可能。当确定她全身没有一丝妖气后,便认定了这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和最爱之人的孩子。
他因此给了她百般呵护万般宠爱,可最后,却毫不犹豫地于一夜之间将所有疼宠收回。甚至差点致她于死地。
当他冷静下来后为时已晚,她已因他的命令被毁了妖力打下堕仙台,还是受了重伤被打下去的。他以为,那样的情况下,她不可能还有存活的希望。当时的悔恨与痛意让他明白,原来,他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女儿的。
她软糯地唤着“父君”的声音时常在他耳边回响,当她一身怒气地闯上天界时,他更多的是欣喜于她竟还活着。
如今她还愿意平静地笑着同他说话已是万幸,他又怎能奢望她还愿意喊他一声父君?
天帝神色复杂地看着久安陷入沉思的模样,让华瑶的眼神黯了黯,她怯怯地扯着他的衣袖轻唤了一声:“父君?”
天帝回过神,而后面色不由严肃起来:“你们怎么又上来了?如今的天界已不是以前的天界,你们……”
天帝话尚未说完,却被几声轻咳打断,原本在内殿的天后听到外面的声响走了出来。
久安眼中闪过惊诧。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似乎永远都雍容华贵、端庄典雅的天后,会有如今这般憔悴的模样。
面容苍白,身形削瘦,两颊也凹陷下去。曾经散发着无比凌厉光芒的眼瞳,现今也只余毫无生气的灰蒙之光。
久安十分诧异。她记得,她的确伤得她很重,但尚不至这般地步。
久安惊诧之际,原本掩唇虚弱咳嗽的天后,在抬眸看见久安后,也闪过一丝讶异。而后面上浮起毫不掩饰的厌恶,冷笑一声道:“怎么?见我没死成终是不甘,专程来送上我一程的吗?”
华瑶忙上前道:“不是的母后,我们是来想办法救您和父君的。”
天后顿了顿,看向华瑶,神色复杂却已不是单纯的厌恶。
这个丝毫不会看别人眼色的义女。
从一开始她就毫不掩饰对她的憎恶,甚至连之前对玖玥那般的虚情假意也不曾有过。因为她长得实在和那个人太像,她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可这个以骄纵任性闻名于天界的帝姬,却始终对她毕恭毕敬,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她的骄纵。
不管她的态度如何恶劣,对她如何刁难,她依旧从不间断地每日来向她请安,眼中的真诚甚至会偶尔让她觉得,她是真的想把她当成她的娘亲。
她觉得可笑。但却不知为何因此而想到了她的舜儿。她气于舜儿的吊儿郎当,怒于舜儿的不思进取,因此对他也很少有过好脸色,时时责问训斥。
那时舜儿也如同这个不会看脸色的义女一样,她前一刻才训斥完,他下一刻又嬉皮笑脸地说着母后息怒,小心身体。
想起华舜,天后的脸色愈发苍白,看向久安的目光更冷更恨:“救我们?真是笑话!既是你和你师父联手做的好事,如今又何需这般假惺惺地来做戏?”
“你在胡说什么?”天帝不觉皱起眉头对天后斥道。
天后又难忍地掩唇轻咳了几声,而后才面色苍白冷笑道:“陛下,你还不知道吧,那天倾在妖界时可是这妖兽的好师父。”
天帝一愣,有些震惊地看向久安。
久安不太懂天后是什么意思,可听她说起师父心中却忍不住一痛,也终于蹙起了眉,眸中开始添上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