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31)
司马煜的加入，让几个老臣都愣住了。
陛下啊陛下，吵架那是表面激动内心平静啊，这才是运筹帷幄，但你看看你，激动得就差整个人都爬桌子上去了，你可是大晋的陛下。
简直辣眼睛。
但俗话说得好，有理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横的。
在司马煜满脸通红的差点将谈判桌都给掀了的时候，谈判已经由一斤粮食换半只羊的羊毛，变成了一斤换一只羊的羊毛。
司马煜刚想偷偷露出一个偷喜的表情，就被几个老臣瞪了回去。
表情要到位，保持住，我们才是受害者。
司马煜也算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他都以为一斤粮食换一只羊的毛是极限了，没想到硬生生被这些老臣附加了一个条件。
羊毛得由大辽运送来洛阳，得见了羊毛才给粮食，给多少粮就看运来多少羊毛了。
光运输费用，这也是老大一笔开支，而且看到羊毛再给粮食，也免得对方弄虚作假。
这次谈判，双方都在窃喜。
对大辽来说，无用的羊毛居然可以换粮食，天底下居然有这种好事。
当然他们开始也怀疑过，大晋人为什么会换他们的羊毛，但稍微一想大概就想通了，估计是让大晋无条件将粮食给他们，实在太屈辱了，这才想出这么一个自欺欺人的法子。
一斤粮食换一只羊的羊毛的话，他们估算了一下，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他们这次绝对就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回去之后也算大功一件，本来还想着要让大晋多拿出些粮食来着实不易，没想到大晋居然这么卵蛋，稍微吓一吓就屈服了。
谈判在口干舌燥中结束。
在几位丞相和辅政审核了一遍又一遍的国书上，老皇帝和司马煜，还有大辽的使团签了字盖了印。
司马煜看着自己落下的字，都有些恍惚，他现在是以大晋皇帝的名义签下的国书吧，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国书也签了，大辽使团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有些迫不及待的准备回去领赏，这次的出使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时候，左相王雍咳嗽了一声。
其他几位丞相和辅政也有意无意的看向司马煜。
司马煜：“……”
就知道将他堂堂陛下当枪使，脸皮真厚，也不知道老皇帝以前是怎么应付得了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的。
司马煜清了清嗓子，“几位使臣且慢，我们这还有一笔生意，相信几位使臣一定会感兴趣。”
大辽的使臣一愣，如果是粮食换羊毛这样的生意，他们当然感兴趣。
司马煜挥了挥手，早已经准备在一旁的几位公公，捧着几套衣服走了出来。
这几套衣服就是“大晋牌保暖衣”了。
这几天，制衣局的姑姑们也得了老皇帝的命令，务必用羊毛抽出来的线，做几套保暖的衣服样式。
其实，只要不是司马煜那件羊绒衫那样要求极高的羊绒线，将羊毛纺线也并不算难。
有了羊绒线，那些姑姑按照原来他们大晋流行的款式，做了几个里衣的样式，织布的车都是现成的，现有的样式做起来也特别方便，试了试出奇的保暖，完全符合周复礼说的保暖内·衣的要求。
老皇帝和几位大臣也试过，穿上一会儿，哪怕不运动，很快就会热得出汗。
对天气能冻死人的大辽，这绝对是了不得的宝贝。
司马煜说道，“几位使臣不妨看看我们我们大晋才制作出来的保暖衣服。”
保暖衣服？
大辽的使臣对视了一眼。
看看也不吃亏，因为保暖这几个字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吸引人了。
才拿在手上一看，就被手上衣服的质感惊讶到了。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柔软的质地。
而且哪怕没有穿，都感觉到了它们的温暖。
老皇帝有意无意说了一句，“这些衣服用的都是昂贵的料子，质地绝佳，价值不菲。”
说起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明明就是一斤粮食换的一只羊的羊毛织出来的。
它们准备走的是高档路线，价格不可能低，大辽富裕，大辽那些贵族肯定会购买，光是大辽的贵族，这都是老大一笔交易。
有老臣开口道，“各位不妨到隔壁房间换上衣服试试。”
啧啧，坑早就挖上了，绝对是无法拒绝的买卖。
大辽使臣的确震惊手上衣服的质量，也不怀疑它们保暖的效果，但到底保暖程度如何，他们还是得试试。
等他们在隔壁准备好的房间换上“保暖内衣”后，他们才真正明白这样的衣服对他们大辽的意义有多重大。
实在太暖和了，贴身的衣服，一点缝隙都不留，暖和的质料贴在身上，既舒服又暖和。
他们甚至确定，哪怕只是在里面穿上这样一件里衣，外面在稍微加上一些衣服，就能让他们舒服的渡过一个冬天。
脸上都是欣喜，居然让他们发现了这么适合他们大辽的衣服，实在是意外之喜。
几人重新出来的时候，老皇帝几人也是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接下来就是谈价格的时候了。
“几位使臣知道波斯地毯吧？几位觉得我们的衣服的织料比起波斯地毯如何？”
“我们这料子昂贵啊，工序也特别费时费力。”
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抬高身价。
大辽的使臣也有些担心，这的确是好东西，甚至可以说比波斯地毯感觉还好一些。
但要是真的价比黄金的话，他们虽然也能买一些，但肯定买不了多少，这么适合大辽的东西却不能造福大辽，实在惋惜。
老皇帝见差不多了，说道，“几位使臣也看到我大晋今年是灾年，急需粮食，不如这样，我们这个价……”
一脸的不舍，要不是因为灾年急需粮食，他们才不会贱卖，吃了老大的亏的样子。
几个大辽使臣一愣，比他们预想的价格低不少。
对视一眼，忍住心里的惊喜，他们还得压一压价。
讨价还价，瞬间又变成了市集一般。
老皇帝，小皇帝，还有大晋的丞相辅政们，忍住心中的哆嗦，因为对方无论怎么压价，最后都是他们获取暴利。
这些大辽人哪里是来要粮食的啊，简直就是来送粮食的。
最终定下了一个“合理”的价格。
大晋这边脸上是“愁云惨淡”，吃了老大的亏啊。
大辽那边是心中欣喜，他们将这样的保暖衣服带回去，绝对又是大功一件，这次来大晋本来以为是苦差事，没想到结果完全相反。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比如这几个使臣当即就订购了不少衣服。
这可将司马煜他们难住了，羊毛都没有送来，他们不能凭空变出衣服不是？
当然送上门的生意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只得延长时间了,“我们这保暖衣制作起来实在麻烦，产量也不高，不如这样，你们定的这些衣服到时候让送羊毛来的大辽商队一并给他们带回去？”
谈判中，羊毛是大辽亲自送过来换取粮食，到时将衣服让大辽商队带回去也方便。
这些都是小问题。
然后就是大辽使团代表大辽订购衣服的大订单了。
这才是重头戏。
司马煜才发现，原来谈判这么废体力，看他唾沫子都飞光了，嘴皮子都干得起皮了。
还好的是看着签订的大单子，心里特别有成就感，脸上的笑快憋不住了。
好不容易憋住笑送走大辽使团。
司马煜赶紧让洪公公给他们准备茶水。
经过这一次，他觉得他和这些大臣亲近了不少，他得趁热打铁，和这些大臣喝喝茶，亲近亲近，唠嗑唠嗑，笑眯眯的分享分享胜利果实。
只是吧，茶是送来了，司马煜笑得贼亲切地回头一看，看到的却是一群冷漠脸。
变脸比翻书还快。
刚才明明都是同舟共济的奸诈小人，可他一转眼，别人都变成了饱读诗书的正人君子了，只剩他一个还在那奸笑。
司马煜因为笑得太失仪直接被赶了出去，气得他咬牙切齿，特么的刚才不知道是谁，捞起袖子将桌子砸得啪啪响，特么的他不就是没忍住比他们笑得大声了一点。
他算是见识过这些老官儿的真面目了，简直现场版的卸磨杀驴。
司马煜出去后，几个老臣相视一笑，“陛下还是太年轻了，也让他知道什么叫收放自如，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