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源和琮一师徒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张嘉康说的这些,他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也想不明白,一时间思绪越发混乱了。
张嘉康还在碎碎念,“我昨晚应该和师父他们一起走的。认识了十多年,都相安无事,就错过了一晚,师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说话间,二人回到了学堂,张嘉康终于不再念叨了,向先生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往自己的书案处走去了。
从他二人进门,慕容羽便停止了授课,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他们身上,威严中隐隐带着几分怒火。
“去了这么久,茅房怕是都造出来了。”
张嘉康皮惯了,以前在人族念书的时候,就没少被夫子念叨。听到先生讽刺自己,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能皮笑肉不笑的接上一嘴,“那不能够,先生没教,我们怎么会造呢。”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
慕容羽气得不轻,一掌拍在书案上,怒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俩给我站出去,谁同意你们进来的。”
张嘉康停住脚步,环视一圈堂内其他弟子,善意提醒道:“看到没,蹲坑蹲久了,就是这下场,你们以后可千万要引以为戒,别一天天的拉肚子上茅房。”
张嘉康此言分明就是将先生的话无差别的扩大到了全体,简单来说,就是故意曲解、危言耸听。
慕容羽气得脸色铁青,偏偏拿他没办法,张嘉康他们和朔方宗的二公子走的近,又在这次的选拔大赛上出尽风头,作为缥缈阁的人,他再怎么看不惯,如今也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在其他弟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得嫌弃的摆了摆手,道:“赶快回自己座位。”
张嘉康得意的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的位置。而乔源,至始至终仿佛根本没听到先生说了什么,一脸心不在焉。
等他二人坐定,慕容羽看到乔源前面还空了一个位置,他快速扫了一眼堂内的弟子,明知故问道:“这怎么还差一个人,是谁还没来?”
“是琮一。”当即有人接话道。
“琮一。”慕容羽借题发挥道:“这有了师父的人就是不一样,说不来上课就不来上课。不过,他既然选择来联合公署修习仙术,联合公署的纪律还是得守的。”
说话间,慕容羽一挥手,一册展开的书卷凌空出现在他眼前,只见他用两根手指虚虚的在空中一画,伴着一道金芒闪过,琮一的名字赫然落在了书卷上,并在同一时间传到了其他所有先生手中的书卷里。
不光是张嘉康,堂内其他弟子皆没料到先生竟如此严厉,这本记非录是专门用来记录犯错的弟子,以示警戒,但年轻人偶尔犯点儿小错误,也实属正常,因而记非录上记载的一般都是重大过错,重大到需要当着联合公署所有先生弟子的面公开批评教育的那种。按照惯例,琮一不好好来上课,没累计到一定程度,顶多就是罚抄规训而已。
愣了片刻后,张嘉康嚯地起身,正要替琮一辩解,只听慕容羽冷声打断他,道:“想要消掉记录,让他亲自来找我。”
同一时间,琮容正在寝殿发呆,身体某处隐隐传来的痛感真切的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假的,那些断断续续的场景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情动之时,琮一一遍遍唤他师父,一次次停下来亲吻他的嘴唇,温柔又宠溺,生怕他粗鲁的动作弄疼了自己。而他明明醉的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了,情浓之时,控制不住流泻出的闷哼声中却能精准的叫出琮一的名字,整个人就像菟丝花一般,紧紧依附着琮一,天衣无缝的配合着他的动作。
琮容是修仙之人,识海储存记忆的能力比人族强了不止数倍,那些凌乱不堪的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回放,清晰的好似重新上演了一遍,琮容甚至能回想起当时的每一次碰触是什么感觉。
琮容根本不想记起这些,偏偏他越是想忽视,大脑就越是不受控,像坏掉的机器,一遍又一遍播放着同一个片段。
以前,琮容接连经历失去亲人的打击,也没有动过消除记忆的念头,但现在,他恨不得立刻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全都删除掉,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删掉琮一脑海中与他有关的所有记忆。
只可惜,消除记忆之法是碧落门的独门法宝,施法条件苛刻,一旦控制不好,很可能会对被施法者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如今这世上,懂得消除记忆之法的统共不超过三个人,大嫂顾言初是其中一人。
一想到大嫂,琮容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他不敢去深想自己为何会突然失控,亦不敢深想失控的对象为何偏偏是琮一,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琮容被纷乱的思绪折磨的痛苦不堪,忽地感受到乾坤袋里有细微的灵力波动,琮容心念一动,记非录凭空出现在眼前,展开的书卷末尾赫然显然着琮一的名字。
琮容拿到记非录时,郭信仪向他介绍过记非录的用途。乍一见到琮一的名字,琮容蓦然起身,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散学,琮容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学堂外。张嘉康还在想该怎么将此事告知师祖,一抬眸,就看到琮容负手立在几步开外,神色肃然。
张嘉康和乔源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师祖,大哥。”
琮容道:“琮一呢。”
张嘉康默了片刻,支支吾吾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上午那会儿,师父好像有些不舒服,就提前离开了,走之前,并没有交代我们什么。”
琮容心中一紧,面上佯装镇定道:“琮一被记过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张嘉康气愤道:“就是那个慕容羽,估计是受了慕容正的指使,见师父没来上课,直接就在记非录上给师父记了一笔。还说要想消除记录,就让师父亲自去找他。”
琮容默了一瞬,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忙吧。”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张嘉康没忍住,出声叫住了他,“师祖,你是不是和师父吵架了?”
琮容脚步一顿,背对着他,没说话。
见状,张嘉康虽觉不可思议,但显然他猜对了,劝道:“师祖,你先消消气,虽然我师父他平时说话是有些气人,但我师父绝对没有故意要惹师祖生气的意思。我师父对待师祖您的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眼里心里永远只容得下师祖一人,连我这个唯一的亲徒弟都挤占不上一丝一毫的地盘。”
原来,在别人眼里,琮一对他的心思已经这般明显了,而他竟然毫无察觉。琮容一时心绪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见师祖不说话,张嘉康继续替他师父好说话,“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离开,但我知道师父绝对不是故意不来上课的,他不出现,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至于,记非录这件事,纯粹就是慕容羽对师父的针对。我之前就听人说了,无辜不来上课,最多就是罚抄规训而已。”
琮容快速整理好心情,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惩罚你师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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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琮容来到了慕容羽的小院, 侍从禀报后, 邀请琮容进殿。
“二公子这师父当的还真是称职, 我这才刚刚给了一个小小的处罚,二公子就亲自找上门来了。”说话间,慕容羽给琮容斟了杯热茶,邀请他入座,“二公子, 请坐吧。”
琮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品过茶后,道:“琮一犯错是事实,我不为他辩解。但关于这件事,我这个做师父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是我的责任, 那我自然不能放任琮一替我承担。”
慕容羽放下茶盏, 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嘴角,等着琮容的下文。
琮容道:“记非录记载犯错之人,对于这件事,真正犯错的人是我, 还要麻烦慕容先生将琮一的名字改成我的名字。”
记非录只是一个简单的咒术, 虽然简单, 但其记载、修改、消除必须由同一个人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