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竹马暗恋我(44)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那可是敌国。
监工压低声音道:“我阿婆是东瀛人,后来遇到了我阿公,他们就定居在东州岛。”
“你阿婆后来又回去过吗?”
“她跟我阿公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监工摇摇头,语气伤感道:“前几年,阿婆打算回家看看……毕竟她已经七十多了,再不回去说不定真就来不及了。可惜因为福州海战,东瀛封锁了所有的入港口,她错失了最后一次机会。”
这些事还是头一次听说,惊奇道:“为何封锁入港口?”
监工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说有细作混入东瀛,他们要排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大清楚。”
沈璧听得食不知味,放下了筷子,起身去了甲板。
船早已进入深海,一望无际的海面波平如镜,沈璧看着万点金辉,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孤舟航行期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侯爷不用急,说不定此行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愿吧!”
此后的五六日,沈璧每天都会见到监工,而船夫他也多多少少都见到了,唯有最重要的船长,他却一直无缘得见。他曾问过监工,监工说船长这几日生病了,一直在房间里养病,不方便出来。
当天晚上,海面下起暴雨。
海上暴雨的雨滴有如铜钱大小,密集无缝,加上狂风肆掠,众人只觉得长安号像在浪头被抖起又落下,落下又抖起……这一遭,连这些长年出海的船夫都受不了了,好几个都“哇”地吐了起来。
一夜无眠。
折腾到天快凉了,风暴才渐渐平息下来。沈璧只眯了一会儿就起身到甲板上透气去了。正巧了,距船身百米远的地方,他看到一人抓着一块大木板在海浪里沉浮。
沈璧叫来船工帮忙,把人捞了上来。
待那人翻过身吐出口中的水,整个人渐渐清醒过来,沈璧却愣住了。
“你们把这男子扶到我房中!”沈璧赶在对方认出他之前,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开了。
井修见他面色有异,跟在身后道:“侯爷是否认识水里捞上来的人?”
“见过几面。没想到这么巧,一时惊讶罢了。你下去吧,又事我再叫你!”将井修打发走了后,沈璧一直在等着那个人。他相信过了这么久,他个人应该也已经想起他了。
所以两人一见面,就给了对方一个极大极重的拥抱。
“林叔叔!”
“阿璧!”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林叔叔战死了,没想到阿璧有幸还能再见一面。”
不过三两句,却让林正青潸然泪下,“该活着的,长眠深海,不该活着的,却苟延残喘。”
沈璧对生死一向看的极淡,反倒安慰林正青,“生死有命,林叔叔不必难过。再说了,福州海战时,你已经离开军中,这些事自然跟你没有关系!”
“不!有关系!一日是沈将军的人,终身都是沈将军的人!他死的不明不白,我岂能视而不见,昧着良心过日子?当初他逐我出军帐,是因为你婶婶已有孕了。大哥知道后,故意找个理由,将我撵回家。就是想让我过回普通人的日子。”林正青越说,声音越发哽咽,“可是,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连这般血海深仇都没办法报!”
沈璧虽恨沈秋泓,可毕竟血浓于水,杀父之仇,岂能容忍?“林叔叔放心,他的仇交给我!”
林正青欣慰颔首,“阿璧,我虽在海上飘着,却一直留意你的消息,你已经很棒了,真的,比二十三岁时的大哥还厉害!”
沈璧笑笑,“林叔叔过奖了。我的那些拳脚功夫,很多还是跟着林叔叔学的。”
林正青话锋一转,道:“阿璧,你跟季家的关系如何了?他们对你可还好?”
沈季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所以沈璧不解,林正青为何这么问?
“阿璧,知人知面不知心,没了沈将军,你更要时时小心。”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沈璧追问道:“林叔叔想说什么?”
林正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阿璧,你知道福州海战是怎么发生的吗?”
沈璧摇头,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林正青道:“以前倭寇虽经常来犯,却一直不成气候。可谁能想到,他们表面的不成气候不过是个障眼法?所有人都以为福州海战,我们会胜出,却没想到,胜是胜了,付出的代价却触目惊?。”
那一战虽让倭寇五年内都没能再踏入云楚的边界半步,可他们也是流血漂橹,伤亡惨重,连主帅都不幸战死。
“阿璧,你知道当初建议皇上出海击寇,妄图一劳永逸的是谁吗?”
沈璧心里一凛,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季牧!你的季伯伯,他把你父亲推向了死亡!”
第42章 追杀
林正青道:“福州海战之前,你父亲与倭寇有过一战,那一战致使他们元气大伤,至少一年内不会来犯,所以当时根本没必要主动进攻。可季牧却上表说倭寇三番五次袭击沿海,不能安于将只敌人逼退得现状,应乘胜追击,彻底将对方降服。
“我知道他们一旦缺吃少穿的,就会来云楚扫荡一番,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应该那般仓促出兵,更何况那些倭寇每次来犯,也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沈璧听了这话却出乎林正青意料的,没有太大反应,“季伯父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上奏。我想季伯父不过是替沈秋泓说了他想说的话而已。”
林正青没想到沈璧竟是这般态度,脸色不大好看,“阿璧,你父亲当初是上奏过,可被先皇驳回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林正青激动道:“他受过很多伤,最严重的一次险些被一箭穿心,那箭只需再偏离分毫,便可要了他的命。那次的伤一直没有好利索,加上他过于操劳,成夜成夜的咳,有时痰中还带着血,这样的身体,怎么支撑他跨越这茫茫无际的海洋,前往东瀛?季牧是他的生死之交,但凡顾忌一下你父亲的身体,都不会让他在那个时候出海!更可恨的是他不但不阻止,还上奏折!当时朝中都在传皇上顾忌季家圈地为王,想将你父亲调去西南,明则修养身体,实则监视季牧,季牧听到风声,才巴不得你父亲出海。”
“这种传言如何能信?季伯父忠心耿耿,林叔叔应该也知道。”沈璧虽这么说,心里却不免有了一丝犹疑,如果沈秋泓是在病中,那季牧将军的做法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可你如何能解释的通,他在得知你父亲身体不适时,还上表让他出海东征?”
沈璧沉默。
林正青又道:“阿璧,我知道你跟季北城十分要好,叔叔想问你,如果季北城走一步咳三步,却上书要去攻打南诏,你待如何?”
如何?沈璧会一掌将人劈晕,再锁房里。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林正青见沈璧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又道:“阿璧,我一直怀疑你父亲没有死,所以这些年才一直隐藏身份,漂泊在海上,打探消息。”
沈璧惊道:“林叔叔为什么觉得我父亲没有死?”
林正青回道:“就在三个月前,我在一艘东州岛前往东瀛的船上看到了你父亲!”
沈璧霍然抬头,眸色纷杂,“果真是我父亲?”
“那人有七八分像你父亲,一身东瀛人的装扮。只可惜,我当时只在岸边匆匆瞥了一眼,船就起航了。可凭直觉我知道那人一定是你父亲。”
“此事我再暗中调查。”沈璧没有告诉林正青,他这次去东州岛,就是为了弄明白沈秋泓到底是死是活。“林叔叔,你先在我房中歇歇,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他说完,起身离开。
刚开了门,就见井修端着饭菜过来。
“他睡了吗?”井修往前递了一下托盘,意在问沈璧要不要将饭菜送进去。
“也好。他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送去吧!”
沈璧走到甲板上,临海而立。海风瞬间灌满他的衣袖,连长发都在风里翻转飞舞。绯红的发带在鼻端撩拨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季北城……
沈璧又想起林正青的话。季牧为什么要那么做呢?现在即便想求证,也死无对证了。
那年季牧病重,季北城离开长颂书院,回到大理。后来过了一年,季牧就病逝了。一个月后,福伯找到长颂书院,说沈秋泓战死海上。他们两个不愧是兄弟情深,连离去都相距不过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