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竹马暗恋我(18)
沈璧本来还想骂季北城两句,见他此时唇色惨白,有气无力,到嘴边的话怎么也骂不出来了。
“再等等,太医看过之后才能走。”就季北城眼下这随时都能晕倒的样子,实在不宜多动。
杜太医前脚进了天牢,皇上后脚就派人来寻沈璧、季北城二人,让他们速去御书房面圣。
沈璧见季北城掩上衣襟就要走,赶紧将人拦住,“我去,你回府!我让赵统领送你回去!”
季北城固执道:“此事因我而起,皇上问责,我岂能不在?都是一些皮外伤,对吧,杜太医?上了药就没事了。”
沈璧知道拗不过他,淡淡道:“既然你这么爱逞强,本侯也不拦着你。”
他转过头,不想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却好巧不巧发现了正欲溜走的高骈。
沈璧一把将高骈的后领子揪住,“高大人,别跑啊!刚才你说我来晚了,是不是已经有了季将军的供词?拿出来,让本侯也看看,季将军是怎么认罪伏法的吧!”
高骈听了这话,连忙捂住胸口。
沈璧的唇边扬起一抹邪笑。
他伸手袭想高骈的胸口,从他怀里掏出一封折好的供词。左下方摁着一个血手印,想来是趁季北城受刑,疼痛难忍时,拿着他的手摁上去的。
沈璧细细读罢,由衷地称赞道:“写的不错,颇具文采,且条理分明,罪证确凿。季将军,这末了,还有你幡然悔悟,感人至深的一番陈情,真是情真意切!可惜了……”
他将供词丢进炭火盆里,高骈与符卓筹谋已久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
高骈心疼的捶胸顿足。
沈璧推他一把,“走吧,高大人,跟我一起去见见皇上吧!”
高骈道:“皇上召的是你二人,老夫为何要去?”
沈璧邪邪一笑,“你不去,怎知自己是因何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受刑的细节没有写,怕被锁。
第16章 回府
不等高骈说话,沈璧揪着他的领子,就往御书房去。
季北城跟在后面,走的极慢,时不时低咳数声,偶尔还停下来弯着腰咳的几乎要断气。
沈璧松开高骈,伸手想拍拍他的背,给他顺顺气,又想起他后背上的那些伤,收回手,“你受了内伤?”
季北城咳的面红脖子粗,待一口气顺了过来,他才直起腰,“嗓子里呛了一口血,没事了。走吧!”
此时已过二更,一轮当空,月色清浅。
季北城仰头看了眼天幕,很是惋惜,“今夜月色甚美,可惜不能好好与侯爷赏月,辜负了这番良辰美景。”
“你若想赏月,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在乎这一次?再说,这月色也不过如此,远不及苍岳山……”沈璧没往下说。
“侯爷以前在苍岳山赏过月?”
“嗯。”
“一个人?”
“不是。”
“好看么?”
“嗯?”
“月色好看么?”
“月色好看么?”沈璧记得他当时也是这么问的。
那人连连点头,沈璧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在点头,“好看。群山深碧,月色淡白,还有一溪如银缎带,蜿蜒而下。静舟以前看过水墨画吗?今夜的苍岳山如微痕一抹于雪笺上,风雅不可比拟。”
“侯爷?”
沈璧回神,淡淡道:“看好脚下的路。你这一身伤,跌一脚能去半条命。”
季北城应下。虽有月色,可他觉得他走着的这条路,并不是多么明朗。
不疾不徐地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御书房。
高骈见了蔺容宸大呼冤枉,指责沈璧在天牢连杀十数人。
沈璧没有反驳,却伸手去解季北城的衣裳。
季北城一把握住他的手,“侯爷……我自己来!”
他上前两步,解开衣襟。伤口虽上了药,绑上纱布,却依然往外渗着血,前胸血红一片。待蔺容宸看清,他忙将衣衫掩好,退与沈璧并肩,“高大人怎么不说是你私自用刑在先呢?”
蔺容宸听得此话,忿然作色,“高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逼供朕的臣子!”
高骈一哆嗦,跪了下去,“皇上……季,季北城无召入京,臣也是为了我云楚的江山……”
“无召入京?”蔺容宸挑眉,“谁跟你说他无召入京?朕早就派人前往西南,带去了口谕!高骈,朕真没想到,你居然猖狂之至!”
“皇上!”高骈五体投地,大呼,“您不能因爱才如渴,就这般袒护季北城!否则,迟早有一日会出大事的!”
“高骈!”蔺容宸震怒,没想高骈说话一向深思熟虑,今日会这般口不择言,赶紧唤了人进殿,“将高骈带下去,交由三司会审,依罪量刑!”
高骈喊着冤枉,被人拖了下去。
殿里只剩沈璧和季北城。
蔺容宸的眉头紧锁,脸色极其难看,“季北城,你居然如此胡闹!”
季北城跪地请罪,“是微臣思虑不周,让皇上费心了!”
蔺容宸道:“高骈是户部尚书,朕今日将他责罚,岂知明日朝堂之上,要生出多少事端!”
沈璧反驳,“此事本是太师所为,他越权扣押季北城在先,授以私刑在后,高骈这是替他背锅,他避之尚且不及,难道还会为高骈说话?皇上趁机剪了符卓的半个羽翼,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蔺容宸被他气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沈璧!你太放肆了!”
沈璧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进一步,“皇上也不看看季北城身上的那些伤,但凡我再去晚一点,他的命都要交代在天牢里了!说不定死了还要背着谋逆之罪!我真怀疑,他受这一遭是皇上为了名正言顺地除掉高骈所设的局!”
“沈璧!”被人窥破心计,蔺容宸恼羞成怒,拿起桌边的砚台狠狠摔在沈璧脚边,“你自己问问季北城,问问他是不是私自进京!”
季北城怕沈璧再胡说下去,弄的没法收场,拉着他的袖子,不停地摇,“侯爷,此事真与皇上无关,是我听闻姑姑身体不好,心里放不下,想去看看她!”
听到“姑姑”两个字,沈璧抿唇不再说话。
蔺容宸看看他俩,一脸嫌弃,连连挥手,“下去,都下去!赶紧下去!气得朕胸口疼!”
两人回府后,季北城欲往福伯为他准备的房间去,却听沈璧道:“你到我房里来,我有话问你!福伯,给季将军备一套干净的衣衫,也送到我房里。”
门一关上,沈璧便道:“此事皇上真不知道?”
“不知。”季北城想了想,接道,“不过,他应该猜到我会来。”
“你姑姑真的身体欠安?”
季北城摇头,“她很好。我只是给了皇上一个明日早朝堵上有些人的嘴的借口。”
“你还用给他找借口?我们这位皇上,若论算计人,恐怕云楚无人能及。”沈璧没好气道。
不是他受了伤,所以季北城才入京,刚好被高骈抓住把柄。而是高骈得除去,需季北城入京,所以他要受伤。
从他和高骈结下梁子的那一刻,蔺容宸就知道这是个良机,只要利用的好,不愁拿不下高骈。
这话沈璧没有说,也不适合说。毕竟他受伤,季北城就会入京,这个因果关系说出来太奇怪,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没去细想为什么。
“过两日还需劳烦侯爷陪我去一趟白云观。”季北城知道沈璧不想去,补道,“侯爷在山上等我便可。”
“知道了。”沈璧淡淡应了一声,“你的伤如何了?”
季北城拍拍胸口,笑道:“再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伤算什么?”
“那你在宫里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还以为上次给你准备的棺材终于派上用场了。”沈璧揶揄道。
“棺材?侯爷为何……为我准备棺材?”季北城惊了不小一下,细细一想,必还是婚约的事,也就没打算再问个究竟,又道,“那是为了让人以为我受伤极重,这样皇上才好治高骈的罪!”
“哼!”沈璧冷哼一声,“你倒是为他考虑的周全!”
也不全是。
他一开始愿意跟符卓走,是料定了符卓会把这件事推给高骈。他知道高骈记恨沈璧久矣,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不如趁此机会将他除了。
谁知这么巧,他和蔺容宸想一起去了。
沈璧一手支着下巴,手指还不闲着,把玩发上的红缎带,另一手挑着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