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夭绍兮【CP完结】(9)

“我……我刚才看见这条发带,上面绣着兰草,我觉得您应该喜欢……”夭绍顿时紧张起来,手指细细摩挲发带上的绣纹,眼珠子东转西转。

楚思温笑了,拉起夭绍的手往前走。现在正好是市上最多人的时候,他们两个杵在路上颇为不妥。他把夭绍带到桥下湖边,侧着稍稍低下头。

“现在替我换上,可好?”他说。

夭绍愣了愣,嘴角扬起笑意。他温柔地解下楚思温的发带,手指在青丝之间流连。曾有无数个日夜,他也是这般为楚思温束发,却从未有此刻的新奇,仿若他的手里不是简朴的发带,是丝丝缕缕的情愫。

春风轻轻地吹来,浅葱的发带滑过楚思温的耳廓,与湖边的依依杨柳融为了一体。夭绍垂下手,不由得看呆了。楚思温碰了碰他的脸,笑道:

“回神了。”

“啊……嗯。”

夭绍转过身去,抬起手贴住自己的脸颊,烫得很。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脸热的原因,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挺直身体站在楚思温身后,警惕地望向三三两两的行人中。

“公子,有人跟着我们。”他与楚思温耳语道。

“嗯,他们自会现身。”楚思温说,“你昨日推荐的那家店在哪?我们去尝尝那儿的糕点。”

楚思温似是心里有数,夭绍便也不放在心上,但一路上仍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脚步轻浮,人数约两人,应不是江湖中人。夭绍一边琢磨着对方实力,一边想着如何护楚思温周全。

虽楚思温的武功和内力具在他之上,但这么些年来,他尝尝独自游走在生死线之间,狠厉早已融进他的骨子里。在这个江湖上,唯有比谁更狠,比谁更不惜命,才拥有活下来的资格。

他们寻了个角落的座位,恰恰避开了吵嚷的地方。夭绍一口气点了冰酪、雪花酥、桂花糕、擂茶,若不是楚思温及时叫停,他只怕还要继续点。

“我可吃不了这么多,你莫不是嫌我瘦了?”楚思温调侃道。

夭绍替楚思温斟茶,闻言猛地摇头。他知道这几日楚思温吃得少,若是甜品,楚思温或许能吃多一点。他盘算着待会儿自己只尝一点儿,那样楚思温便不会顾及着他而少吃了。

没多久,甜品便一一上桌。夭绍的如意算盘虽好,可楚思温也猜到他的想法,时不时就往他的碗里夹去一块酥饼。结果,糕点一大半都落进了他的肚子里。

就在他们安静地饮茶消食时,两人走近他们的桌子。夭绍的目光从桌面的阴影移到不速之客身上,手搭在桌面的剑柄上。

为首的青年身光靓丽,手持折扇,举止彬彬有礼。而他身后的人一袭朴素黑衣,目光凌厉,手握佩剑,应是随从。

“不知可否共桌?”青年笑问。

沉静半晌,楚思温这才望向他们,客气地笑:“自是可以。”

夭绍站起身,走到楚思温身后,余光一直留意着青年的随从。这名随从应是习武之人,只怕刚才跟踪的两人服从于他们。

青年也不客气,径直坐到楚思温对面,让随从去重新斟一壶热茶来。他玩弄着手里的折扇,看着外头的热闹,状似独自感慨:“江陵风光实在好,热闹之中不乏宁静,忙碌之中不乏闲适,难怪许多人都愿在江陵度余年。”

须臾,他望向楚思温:“这位公子是否也这般想?”

楚思温慢条斯理地抿着手中的花茶,直到青年的仆从端回来一壶热茶,他方才徐徐开口:

“公子所言极是。”

“江陵比京城要暖,每逢冬春之时,不少旅人从京城迁来江陵短住,到那时准热闹许多。”

青年挑起眉毛,倏地展开折扇——啪——亮起了清脆的响声。虽楚思温无意搭理,但他仍絮絮叨叨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听闻从京城下来的卫家——卫东须大人,前不久忽然身亡,这件事家户喻晓,都传到京城那儿去了。分明还是精神奕奕的人,着实奇怪得很。楚庄主,你说呢?”

夭绍蓦地抬起头,冷眼注视着青年。这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清楚九思庄的存在,想必也清楚卫东须的死因。若非来者不善,则必有所图。

楚思温只是一笑,茶杯往下倾斜,冷去的茶滴滴答答地打湿了地板。他自顾自地斟满茶杯,抿湿嘴唇后便给了夭绍。夭绍会意地接了过来,把剩余的茶喝尽。

“楚庄主,我是来谈生意的。”青年说。

楚思温也言简意赅地拒绝了:“不接。”

青年朗声大笑起来,扇柄拍着掌心。

“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半晌,他压低了声音,狡黠地眯起眼睛,“宇王的后裔,赵三郎。”

“公子,此言还是放在心底的好。”楚思温平静地说,“这可是谋杀皇族,若被发现,可是会被诛九族的。”

“楚庄主,可能你不记得了,在很久以前我们可是见过面的。你与常家的关系,以及你与宇王、襄王之间的仇恨,还有十年前几户官宦世家陆续惨遭满门灭门的事情——我都知道。此事,于你百利而无一害。”

青年摇摇头,接过随从递来的信封,再把它推到楚思温眼前。他的一双凤眼如鹰隼的眼眸,紧紧地锁着楚思温。

“信封里是我在京城的住址,庄主若考虑好了,便来寻我罢。”他收起折扇,站起身,拱手作揖,“鄙人姓奉,奉凌云。”

夭绍捧着药回来时,发现楚思温仍对着桌上的信纸出神。他拿过披风轻轻地覆在楚思温的肩上,用勺子舀开碗底的药渣,放到楚思温的手中。

“公子,您与下午那人是否是旧识?”夭绍端了盆温水,褪去楚思温的鞋履,把楚思温的脚放进水里,温柔地擦拭。

“说不上,小时候见过几面罢了。”楚思温皱着眉喝药,干涩地道。

他见夭绍好奇地睁着眼,好笑地继续解释:“那时候奉凌云的父亲只是个五品官,但偶尔也在别的家宴上遇见过。是个挺有抱负的人,不过坏心思也不少。”

夭绍轻轻“嗯”了声,手帕滑过楚思温的左腿。楚思温的腿笔直修长,皮肤带着稀薄的白辉,可上面有一条丑陋的疤痕,从小腿一直绵延到脚踝。

楚思温曾说过,他幼时调皮,有次带着仆从去山里捕野猴,结果野猴没捕到,反倒刮伤了腿。那时候充满活力的公子是怎样的呢?夭绍想象不出来,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楚思温始终都是安静的,就像杵在风里的青竹。

他小声地问:“如若公子接这档生意,会有危险么?”

“奉凌云早就做好打算了,我们不过是他最后的帮手。”楚思温说。

手滑过水面的哗哗声覆盖了夭绍的呼吸,好像过了很长的时间,好像月亮已经从树梢上坠落。他的发顶蓦地被覆上一只手,而后听见一句沉稳的话:

“没事的。”

第九章

“公子,离这里不远应有一条溪水,我去那儿装满皮囊。”夭绍趁中途休息时,对楚思温说道。

自他们离开江陵已有些日子,春天从他们的脚下走过,炎热的夏日从他们的发梢过来。他们将会按照信纸上的指引,在约定的时间内抵达京城。

可在这一过程中,楚思温显得极其放松,带着夭绍走走又停停,在途经的每一个城镇里玩乐几日。夭绍以前要执行来自不同地方的任务,故而也行过不少地方,但他每次都匆匆离开,丝毫没有任何心情欣赏他乡的风景。这是他第一次与楚思温这般优哉游哉地走遍天南地北。

阳光穿过树影,在潺潺溪水上投落粼粼波光。夭绍的手指浸在溪水中,感受着水流带走他体内的炎热,顿时浑身懒洋洋的。他寻思着向楚思温建议来这里擦拭身体,毕竟离下一个投宿点还有半日路程,在此擦去一身汗水也好。

夭绍暗自觉得这个想法好极了,不由自主开始浮想联翩。金黄色的光束一缕缕地渗进青绿的溪面,一点点犹如星辰的光慢慢地攀上楚思温的发梢,游过他紧致的肌肤——

“扑通!”

夭绍差点跳了起来,等反应过来,发现是手里的皮囊掉进溪里了,晃晃悠悠地被水拂起。

他弯下腰把皮囊捞了回来,正准备绑好皮囊时,蓦地感受到来自身后的一刀利风。他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滚,回头便见刚才脚下的土壤有一道约莫两寸深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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