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太子妃(75)
发漆黑,衣如雪。朱弦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心里砰砰跳得厉害,手脚也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
第一次的心跳(2)
朱弦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前面蓬蓬的花海里,一个人和一张桌子。她穿一身素白的衣裳,站在春天的新绿的野李子树林里,提着笔,正全神贯注地画一幅画。
发漆黑,衣如雪。朱弦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心里砰砰跳得厉害,手脚也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
他悄悄走过去,伸长脖子看了看,她浑然沉浸在画纸上,丝毫也不知道身边站了一个人。画上是一幅绿色的林海,林中站着一个背影,衣袂飘飘,虽然看不清楚脸庞,可是,朱弦却一眼认出,那背影正是先帝。画的左端,题着一首诗: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这诗里满满的悲凉的味道令朱弦心里一震,悄然退后两步,这时,蓝熙之回过头来,见是他,也有点意外,热情道:“朱弦,你来啦?”朱弦见她那样乌黑明亮的眼珠,心跳得更快,却神情冷淡:“我答应过先帝照顾你,总要来看看。”蓝熙之见他那样冷淡的神情,仿佛来看自己是他的一个很大的负担。便淡淡道:“萧卷是多虑了,我在藏书楼好好的,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朱弦,你以后不用来看我了。”
朱弦垂手而立,没有作声。蓝熙之又道:“对了,瑶瑶怎么样了?她在那边有消息没?过得如何?”
朱弦闷闷道:“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情况如何,这么久也没有消息回来。我爹又不允许派人去探望,说是怕石良玉生气。”蓝熙之想起石良玉的那番话,又看看朱弦冷淡的面孔,朱家的女儿做了人家的小妾又得不到善待,难怪他的脸色会如此难看。自从朱瑶瑶出嫁前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想必,一定是在心里责怪自己的。她想起朱瑶瑶,心里也觉得非常愧疚,低声道:“朱弦,对不起,我不该陪石良玉到你家里来的,后来,我才知道瑶瑶并不是做他的太子妃……”“你只是随他一起来了一趟朱家,这事怎能怪到你头上?难道你就不可以去朱家了?这是什么道理?蓝熙之,你是多虑了!要怪也是怪我们朱家亏欠他的!我父亲执意要把瑶瑶嫁给他,别说是妾,就是他要瑶瑶做他的丫鬟婢女,我父亲也会同意的……唉……”“你们家族的恩怨,凭什么该瑶瑶去还债?又不是瑶瑶欠的。”“唉,他怎么不报复我?就是杀了我又如何?为什么非要是瑶瑶?”蓝熙之见他的长睫毛下,大眼睛里为妹妹流露出深切的担忧和牵挂,更是愧疚:“朱弦,我真希望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弥补我的过失……”“蓝熙之,这不关你的事情。你不需要弥补什么!”朱弦看她心神不定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蓝熙之,我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以后许久也不能来看你了。”“哦,你要去哪里?”“朝廷的命令已经下来,我要调去豫州做刺史。”豫州一带被赵国觊觎已久,常常爆发规模不等的战争。朱弦一向厌恶朝中各大家族权贵的争斗,现在能去豫州大展身手,总好过在京城担任无聊的闲职。“去豫州是很好的,不过那里战事频繁,你要多加小心。”“我会小心的。蓝熙之,我就走了,你好好呆在藏书楼吧,可不要外出流浪了。”
“再见,朱弦。”朱弦正要转身,蓝熙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朱弦,你们家里就不去探望瑶瑶的么?”
“我父亲严令任何人去,说我们本来就对不起石家了,不能把女儿嫁给人家又疑神疑鬼的。唉,要是换个人,我早已去把瑶瑶带回来了,可是,石良玉,我们家还真是对不起他,我……”
蓝熙之没有再开口,只说:“好吧,朱弦,再见。”朱弦看她拿着画笔的手,还有些早前在路上风餐露宿被冻得皴裂的淡淡的痕迹,淡淡道:“蓝熙之,你一定不要再出去流浪了,你要保重身体!对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
“不用了朱弦,我什么都不缺。”“我受先帝嘱托本该多照顾你,可是我以后许久不能来看你,带些东西,你又何必拒绝?”
朱弦表情冷淡,声音也是淡淡的。蓝熙之看他一脸“如果不是先帝,我怎么会理睬你”的表情,摇摇头,没有说话。
朱弦淡淡地看她几眼,将那个包袱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了。他一走出野李子树林,牵了马翻身上去,一挥缰绳,马便抖擞着长长的鬃毛飞奔起来。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蓝熙之才捡起地上的大包裹。包裹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里面全部是各种各样的点心、干果,其中有好几种是他上次来的时候带来过的,上次朱弦见她特别喜欢吃的两种,就更是多带了一些。她疑惑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心道,朱弦尽管不喜自己,但是,对萧卷的嘱托倒真是一丝不苟地常年坚持着。奔得一程,朱弦远远勒马下来,回头看看,藏书楼、那白衣黑发的女子、野李子树林,都远远的在身后,再也看不到了。这里,自己随时都可以来,这里又随时隔了千里万里,那种距离在心上形成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比贫贱和富贵,比士族和庶族之间的差距更不可超越。萧卷的脸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清晰:“你记住,永远要像照顾亲姐妹那样照顾她!”
心里一阵刺疼,他自言自语道:“我一定会像照顾亲姐妹一样,一生不变的照顾她!皇上,您请放心吧!”连续几日的春日晴好。这天一早,蓝熙之就收拾好了包袱。福伯端上粥点和几样小菜,絮絮叨叨地道:“蓝姑娘,你又要出去啊?你身子不好,不要出去吧……”“我只是临时有点事情,福伯,你不要担心。”“您要早点回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吃过早饭,她去跟萧卷道别。萧卷的墓碑前开了一种白色的小花,一串一串的卷曲成圆圆的球状,很像白色的珍珠。蓝熙之蹲下身子折了一支在手里,低声道:“萧卷,我本来说过不再离开的,可是,我现在又要出去啦……”
一阵春风吹过,微微拂在面上,有淡淡的花粉的味道。萧卷的面孔那么清晰地在眼前。蓝熙之笑了起来,“萧卷,我就当你同意啦。我知道,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的。现在朱弦外调了,他们朱家又谁都不去看朱瑶瑶。我只好自己去看看她。唉,我心疼那小姑娘啊,反正我闲着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你放心,我这次不会离开很久,很快就会回来的……一定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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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和放荡
朱瑶瑶一行来到襄城,已经是第二年的正月末了。一连几天的阴雨,让太子府显得有点阴森森的。朱瑶瑶下了马车,脚踏在冰冷的异乡的土地上,前面,太子府的门口只立着两队森严的卫士。没有迎接,没有佣仆,甚至大门上连一个喜字都没张贴。早在上路的第一天,石良玉就先行离开赶回京城了,她甚至没见到他一面,都是后来突然发现这支队伍变成了只有几个人,才知道,他们的太子、自己的夫君,因“要事”,抛下自己,先赶回京城了。一路护送她的,除了几个老兵,就是自己带来的两名贴身丫鬟和自己的乳妈。
一路的艰辛和颠簸,她在哭泣中还怀着一丝微薄的希望,希望来到襄城,来到太子府邸,自己应该立刻就可以见到他了。可是,如今看看这门口的冷清,就连那几名老兵都离开了,只剩下自己主仆几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闻声出来的管家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原本玉雪精灵现在一脸憔悴不安的少女,冷冷道:“进来吧。”朱瑶瑶点点头,主仆几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深深庭院。一栋小院子里,几间简单的屋子,朱瑶瑶带来的嫁妆全部在里面。可是,单看这简陋的院子本身,简直寒酸得不是一个嫔妃该有的待遇。朱瑶瑶长期压抑在心里的愤怒终于爆发:“你这狗奴才,这是主子住的地方么?”“这当然不是主子住的地方,嫔妃们住在东宫院落,这里,是妾媵居住之地。”
乳妈怒道:“你敢称娘娘为妾媵??”“谁是娘娘?我只听说太子买回来一个妾媵,哪里来什么娘娘?若是娘娘,殿下会不跟你们一起么?”朱瑶瑶看着管家冷冷的脸,忍不住哭出声来:“殿下呢?我要亲自问问他。”
“殿下还没回来呢。对了,殿下吩咐,你带来的嫁妆完全归你自己。你要吃穿什么可以吩咐,其他,不准多开口也不准多走动。”说完,管家就冷冷地走了。主仆几人看看门口这一大堆丰厚的嫁妆,一个个面面相觑。还是乳母有点经验,看这小小院落倒也什么都不缺,连小厨房都有,半天,乳母才叹道:“唉,幸好老爷给了这么多嫁妆,小姐,看来,在这里生活得完全靠我们自己了。”朱瑶瑶也杵在那里,一时哪里说得出话来?赵国迁都襄城后,一切都乱得纷无头绪。他们自然没有汉人政权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和细节要求,见此地繁华,宫殿林立,立刻安顿下来。石遵嫌现有的宫殿不够称心,即刻下令大兴土木,加之他又下令四处搜罗了三万名美女充实后宫,整天陷入酒池肉林,更少过问朝中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