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总想让我怀孕+番外(98)
夏焉一怔,从程熙肩上抬头,含水的眼眸怯怯地闪动。
程熙笑着揩去他的眼泪,一字一句道:“我选择你,自然是因为你满是优点,极其出挑。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绝不说谎。”
刹那间,夏焉的胸口如被热流滚过,狠狠地温暖了。
程熙再道:“其实县衙的大伙儿并非是要赶你我走,只是想解城中之危,无能为力之下说出那些话,他们或许比你更难受、更羞愧,或许有人因此想要回家撞墙也说不定。相应的,如果他们知道还有其他办法,那就一定不会这么做。”认真注视着那双清亮的眼眸,“焉儿,告诉他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我们有办法,我们一定可以让宣梧县的所有百姓平安,好吗?”
双手搂紧夏焉的肩,轻轻晃动中传送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只要你愿意,我便是你的先锋利剑,听你之命,为你斩断一切,荡平所有。”
“你一定能做到。”
字字掷地有声,宛如重锤击在心头。
夏焉恍惚了,眼前的程熙仿佛在他一片漆黑的前路上突然出现的光明,耐心地教导他、微笑着引领他,让他不再沉沦,让他勇敢地站了起来,无畏无惧地继续向前走。
胸口热流转入周身各处,头顶、指尖、脚尖再一次活泛,夏焉终于露出焕然新生的微笑,用力地说:“程熙你真好。”想了想,眼神别开,又小声地补上一句:“但是你方才有一句话说得不太对。”
“嗯?什么话?”程熙茫然。
夏焉抹去泪水吸吸鼻子,恢复了往日精精神神的模样,晃晃脑袋煞有其事地说道:“你在那么多人当中单单对我动心,也可能是因为你一时……瞎了眼。”
程熙一愣,接着哭笑不得,道:“硬要说的话,你这句倒有一半是对的。”
“唔?”这次换夏焉茫然。
程熙站起来,俯身摸着夏焉脑顶,笑对着那张期待仰望着自己的面庞,道:“从前对谭嫣的确是一时瞎了眼,但对夏焉,却是双目明亮,瞧得再透彻不过。”
夏焉:!!!!!!
正感叹间,他突然一倒,抱着肚子躬起身,龇牙咧嘴起来。
“焉儿!”程熙单膝跪上床,倾身查探。
“没事没事,是小宝宝踢我!”夏焉赶紧让程熙放心,皱着眉头又说,“连环踢!它好大力!一定是在报复方才!”
程熙覆掌上去,果见肚子动得厉害,便伸指刮了下他的鼻尖,调侃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夏焉回头想来,亦觉得先前自己的反应的确有点大了,心想下次一定要改正,嘴上却不愿示弱,向程熙一吐舌头,无赖地“略”了一声。
二人依偎着,合抱住夏焉隆起的肚子轻松享受了一会儿,夏焉扭头问:“你方才做什么去了?”话音刚落他便猜了出来,神色登时谨慎,“去抓那个人吗?”
程熙点点头。
夏焉立刻紧张起来,扭身跪在程熙面前,握着他手臂问:“抓到了吗?”
程熙自信一笑,道:“没抓到,岂敢回来见你。”
刹那间,夏焉又感动了,他认真地看着程熙,又一个念头冒上来,连忙膝行着凑得更近,瞪起眼睛再问:“受伤了吗?!”
程熙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小伤。那人实力一般,唯独轻功极为厉害,最初没摸透他的路数,就有点处于下风。”
“伤在哪里?!”夏焉想起城墙下那道连看都看不清的飘忽黑影,简直无法想象程熙是如何与他交手的。
程熙更加犹豫了,但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夏焉也一定会扒了他的衣裳检查,便主动脱了外袍,露出横缠在胸口的绷带,道:“先处理了伤口才来见你的。”
夏焉被吓呆了。
伤在胸口!
想也知道,对方既然轻功好,那就一定会趁机攻击致命之处!稍有差池程熙就……
方才自己还无知无觉地靠着他,他得有多疼!
他还一直坚持着没有表现出来,还若无其事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夏焉再度深深地自责,更再一次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与程熙的差距,又难过又后悔地低下头,手颤抖起来,接着被程熙用力握住。
抬头一望,程熙的眼眸一如既往的英俊而深邃,并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相信的力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程熙道,“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夏焉一愣。
程熙轻轻捏着他的手心,“只要你把这件事做成,我的伤就没有白受。”
夏焉深深一震。
“……好。”他攥紧拳头,用力地咬牙抿唇,“你、你让我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
“那奸细已投入大牢,任凭你处置。”
夏焉点点头,蹙眉思索片刻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跳下床,理好凌乱的衣裳和头发,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沉声道:“更衣,换甲,叫所有人都来。”
“焉儿。”程熙唤道。
夏焉回头,程熙握住他的手,扬眉一笑,眸中闪烁着期待与赞赏的光芒,道:“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英雄。”
夏焉亦弯了眉眼,精致的少年面庞灿烂夺目,他反握住程熙的手掌,意气风发道:“我不想做什么大英雄,你才是大英雄,我只要做一个小厉害!”
黄昏。
一望无际的天幕上,一半红霞如锦,一半阴云沉沉,笼罩着晴翠高茂的山野,笼罩着山野下伸出的宽阔平坦的直道,笼罩着古朴坚实的城池,笼罩着站在城墙之上,身穿银色轻甲,手持细柄长剑,头发全部束起,腰间已微有不便的夏焉的身影。
他的身边站着他的夫君程熙,两侧是县衙属官与城防兵士,身前一人被点了大穴,正五花大绑垂头跪着,城下,则是宣梧县几乎所有的百姓。
有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有的心急气躁想要说法,更有的已然出离愤怒,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但于夏焉来说,他们没有不同。
因为他既是这小小城池的父母官,亦是日后要挑起整个大齐江山的皇子。
“诸位!”夏焉面色严肃,掷地有声,“我的确是夏焉,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我也的确与林江郡王,即是二皇子有私仇,他今日率兵来犯,亦的确是因为我在这里,但整件事绝非如此简单!我这便将一切都告诉你们,孰是孰非,自有决断!”
“我的生母乃是一位宫女,她人微言轻,被二皇子及其母妃丽贵妃陷害,终至走投无路自尽身亡!我,亦因为他们母子,二十多年不知身世冤情、始终男扮女装躲避逃难!养育我的恩公,前任左相谭大人亦为我忍辱负重郁郁而终……”他眼眸含泪,捏紧拳头大声道,“此仇不报,我如何为人子?如何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丽贵妃终得天收,然二皇子紧追不舍,他之所以被贬为林江郡王,便是因为暗杀我不成而受过!如今他卷土重来,为一己私欲挑起干戈,更放入奸细惑乱人心!”
夏焉一提身前奸细的头发,一剑架上脖颈,“这便是先前在城下妖言惑众的人!你们有谁认识他?!”
百姓们仰头看来,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他根本不是宣梧县人氏,潜入我县只为挑拨离间!”伸手从奸细衣襟中取出一本册子,向下一扔,“文牒我做不了假,上头写得清清楚楚,他乃京城人氏,去年随二皇子迁至林江城郡王府!此人一番言语,安的是什么心,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若非抓到了他,还不知他日后要在我县挑起多少事端、暗害多少百姓!今日……”吸了口气狠狠咬牙,攥紧剑柄亮出剑锋,冷声道,“我便拿他来祭旗!”
夏焉偏开头,双眼一闭,右手剑刃一抹,如注的血流喷洒而出!
百姓们有的闭眼有的惊呼,夏焉大口喘息,轻甲下的腹部不断起伏,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城下的骚动彻底停了。
夏焉一脚踹开那奸细,武靴上前一步,踏着地上的鲜血,道:“没错,我不在此,林江郡王就不会来,但我绝无半点儿拖大伙儿下水的想法!宣梧县从前是什么样?如今又是什么样?来此之后我做过些什么,相信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我提这些绝非邀功,只是想让大家冷静下来,明辨是非!我夏焉堂堂正正,祸事既是由我引来,便由我为大伙儿解决!”一手抚上将轻甲撑起的腹部,“如今我身怀有孕,腹中孩儿已五月有余,我愿以它立誓,自此刻起,我夏焉会保护宣梧安稳、保护大伙儿无恙,无论面前有多少危险艰难,我绝不退缩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