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当戏精皇子掉马以后(31)
“今日大将军进宫,同朕说了件事,正与你有关。”
皇帝的话让季禹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伏身在那里不吭不响,半晌后才有些惊讶道:“臣不知哪里又见罪于大将军,竟能让大将军告发到陛下这里来。”
皇帝见季禹如此说,倒是按下不提,瞥了眼同样跪着的季璃,才开口让俩人起身。
皇帝沉默不语,众人也都不敢轻易开口,一行人除了淑妃都立在两侧,颔首等着皇帝先开口。
“陛下,”淑妃声音娇柔推着皇帝轻声说道:“季璃这孩子臣妾喜欢的紧,陛下不妨召前来见一见?”
“那便上前来,让朕瞧瞧。”
季璃侧头看了季禹一眼,见他对自己点头便大着胆子向前进了几步,在珠帘前驻足。
皇帝看了几眼,又转头看了看淑妃心里明白过来,抬了抬手让季璃退了下去,“既然淑妃喜欢你,你便常常进宫陪陪淑妃。”
淑妃笑了笑,又对皇帝说道:“臣妾特别喜欢这孩子,若是臣妾自己的女儿该有多好,臣妾福薄得了浚儿一个再没有儿女的缘份,不能再为陛下生育个公主实在是愧对陛下的厚爱。”
话虽如此,虽说淑妃身体强健,但生了五殿下后再没有身孕,可无论如何这事也怪不到淑妃身上,更何况陛下身子愈见老态又钻心国事,后宫之事自然不如从前那般。
淑妃的话在皇帝心里渐起些水花来,他又看了看季璃不禁摇了摇头,安慰道:“朕这些时日是冷落了你,你既然喜欢这孩子,那便让她多来宫中陪你便是,你母家也没有什么人,好容易见了家人该是常常走动。”
“臣妾谢过陛下,”淑妃再展笑颜,偏过头去看季禹,意味深长的说道:“阿禹还得多带着她进宫陪伴本宫才好,你们和本宫是一家人,断不能生分了才是。”
陛下哪里听不出淑妃意有所指,也觉得此事皇后未免操之过急,这般想着便又觉得这些人都眼巴巴的盼着自己身体日渐消弱,所以才迫不及待的为自己广结朋党。
他拍了拍淑妃的手,说道:“你先带着季璃下去吧,朕还有事同世子说。”
淑妃带着季璃和凌浚离开后,殿内更寂静。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着季禹,直接说道:“大将军今日来和朕说他的义子孙昭曾掳走季璃,可有此事?”
季禹盯着眼前的一尊香炉,云烟袅袅,氤氲缭绕将皇帝的神色遮挡个严严实实。
“孙昭?”季禹惊讶出声,抬头望向皇帝,蹙眉道:“不是二殿下么?”
第34章
大将军进宫说了种种,唯独没有提及凌煜半句,依着季禹的反应此事的主谋当是凌煜才对。
皇帝眯着眼,视线冷嗖嗖的打在他身上,“攀诬皇子可是大罪,纵然是朕再宠着你,也不许说这些没有遮拦的话!”
季禹颔首立在下面,听到陛下的话惊的抬头,视线正好与陛下对上,眼中的惊讶骗不得人。
他张了张嘴,琢磨着说道:“此事臣不敢胡说,上回的事世子府里人尽皆知,此事陛下若不相信尽管去问问魏将军,他麾下的两名军爷亲自将人送回我府上的。”
竟然还牵扯到魏承继了?皇帝挪动手肘往后靠了靠,瞥了凌朝一眼,“你来说。”
凌朝在魏承继的大营里,自然清楚这些,但事涉皇子反倒让凌朝不好言语,这会陛下让他来说无非也是想借着问事的由头试探一二罢了。
“那日儿臣回京时正巧遇到二哥在调大将军的人征用,儿臣担心是二哥遇到了什么事,可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追到二哥府里才发现二哥......请了安南王家的小姐过去,至于孙昭,儿臣那日确是不曾见到。”
凌朝的请字用的极好,皇帝那听着是在为凌煜遮掩,而季禹心里明白他不过是不想让季璃名声受损罢了,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况且凌朝谦逊,对于凌煜没有半分诋毁,但皇帝心中也都听的明明白白,一个皇子如何能调动大将军的兵马?而事发后大将军杀了自己的义子孙昭岂非就是在为凌煜作遮掩?
皇帝平生最忌讳皇子与朝臣勾结,再想起近来朝中的局势,不待季禹他们多说什么,自己就有些坐不住了。
“当真如此?”皇帝站起身来推开一旁扶着的太监,问道:“当下并无外人,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如实说与朕听。”
凌朝与季禹又把当日的情景说了一遍,述事之后。
皇帝看着季禹哼道:“你的亲妹妹被老二截走你会没有任何反应?”
季禹躬身,照了实话直说道:“陛下圣明,臣确实找二殿下理论过,但因季璃确实没有受什么伤,况且二殿下若真的装起糊涂来臣也拿二殿下无法。”
季禹长吁短叹的说罢此事,心中的不甘与怨怼本就不是装出来的,在皇帝面前将这股火气释放出来反而能安抚皇帝的心,少些猜忌。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皇帝自然得将凌煜召来问一问,可人若真来的当下认了这桩事那便是将他这些浑事一并认下。
皇帝在殿内来回踱步,抬眼看了身边的太监,吩咐道:“你去将二殿下召来,切莫惊动旁人,只说朕叫他进宫议事。”
天气炎热,大殿内却是十分凉爽。
饶是如此,季禹和凌朝坐在殿内不声不响的等着,碍于在皇帝面前不敢失礼,端坐在小凳子上时间久了便有些遭罪,细密的汗珠冒上鼻尖。
去宣二殿下进宫的太监回来了,可却是独身一人。
“陛下,二殿下他......他病倒了。”
季禹脸色微变,看了眼凌朝。
凌煜的情况严峻,皇帝这边刚得到消息,殿外德妃就哭着求见。
皇帝无法,派了太医去诊治却也不能安心,思索再三后让德妃亲自去凌煜府上看看情况。
凌煜病倒了自是不能来宫里,季禹也只得先离宫。
回到世子府里靠在榻上吃着冰镇的果子,手里翻着书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世子,出大事了!”
福海这一嗓子太过尖锐,惊的季禹眼皮一跳。
福海咽了口唾沫,压下口中的燥意急道:“宫里刚传了消息出来,二殿下薨了!”
季禹倏地起身,“怎么这么突然?消息可确实?”
“三殿下派人递出来的消息,说宫里的德妃娘娘都哭晕过去几次了,陛下无法叫人强行将德妃娘娘抬回宫里去的。”
翌日,狂风四起,雨里夹着雹子横冲直撞的砸下来。
按律季禹该是先进宫后再去参加二殿下的丧仪,可这雨从昨夜开始下起来到了这会反而越下越凶,没有半点歇停的意思。
季禹撑开白色的骨节伞冒雨出行,到了宫门口前就看到从宫里出来几个穿着白衣的人,离近了才瞧出是二殿下府里的人。
雹子打在马车上,发生声响,马儿有些受惊似的原地打蹄左右晃动起来。
雨水迸溅,见季禹从马车上走下来,福海赶紧撑开伞,眨眼的功夫还是将他的衣袍打湿。
云安一路小跑着过来,到了近前稳了两步,偏着纸伞接着季禹继续前行,扬了扬声说道:“殿下知道世子今日必得先进宫来,所以命奴才在这给世子领路。”
雨大,风也大,云安只说了这几句话就费了好大力气,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雨幕成线,地面上冒着烟似的旋着水泡,季禹凑在云安近前,问道:“二殿下府里的人进宫了?”
云安摸了把脸上的水,摇了摇头:“未曾,陛下顾忌淑妃娘娘的身子,特准了二殿下的丧仪在宫里办。”
季禹一愣,却不想临了了凌煜却是得了如此大的天恩。
“三殿下现在何处?”
一阵风吹过来,云安憋了憋气,抬手指了指东边的宫角,季禹了然。
到了大殿廊下,云安收了伞退到一旁,福海跟上来替季禹将浸湿的衣摆拧了两把,鞋子已然是湿透了,福海咂吧着嘴唉出口气来。
季禹抬手止了福海继续的动作,从袖子里取出方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将沾湿的帕子递给福海,理了理衣袍准备面圣。
“世子留步。”
季禹回头,正瞧见太子一袭白衣从雨幕中走来。
他挑了挑眉,驻在原地,心道“难为太子这么大的雨也能瞧见自己,”待人到了廊下,季禹才躬身道了句:“臣见过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