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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严怀朗早早提过,说武训很苦,可当真正身临其境后,月佼觉得苦还是其次,可那些花样百出折腾人的手段才更叫她啧啧称奇。
自他们到了京郊营地后的第五日起,赵攀便经常在半夜里作妖。
猝不及防的一阵急促鼓点后,便有许多武吏如狼似虎地涌进各个营帐中抓人。被抓住的人将会接受许多千奇百怪的刑罚,同时会被问上许多千奇百怪的问题。
在第七日夜里,纪向真不幸被抓。
据他后来的描述,他被带到刑房中,先是被抽了一顿不轻不重的鞭子,接着被人一头按进有浓烈姜汁味的水盆里,还被问了“最后一次尿床是几岁”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隔三差五的夜半惊魂,真是有毛病,”月佼打着呵欠咕囔一句,又苦哈哈转头对身后的人道,“你们、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呀?”
此刻是第十日的丑时,那作妖的鼓点大约是在一炷香之前响起的。
和衣而眠的月佼几乎是在鼓点响起的同时便自床上跳下来,拔腿就往营地旁的山上跑。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很顺利地躲过了赵攀的魔爪,一次都没抓住过。
但今夜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才跑出帐子就被纪向真死死抱住手臂。那时营地上到处都是乱窜的人,她想着纪向真身上的伤还没好,便拖着他一道往山上来。
没料到苏忆彤也跟了上来。
身后又追兵咄咄逼人,月佼也没时间废话,由得苏忆彤跟着。哪知才到山道的口子上,竟又遇见一同受训的云照与江信之。
这两人与月佼可说毫无交集,彼此之间也就是知道个名字而已。可看他俩此刻的架势,完全是跟定月佼了。
云照这姑娘平日里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见月佼一脸的拒绝,她赶忙奔上去扯住月佼的另一只手臂,小口喘着气,急声道:“我打量你好几日了,就你一次都没被抓住过!”
“毕竟、毕竟也一同受苦受难了十日,”江信之也边喘边道,“别见死不救啊。”
苏忆彤虽未吱声,却也是一直紧紧盯着月佼,生怕她自个儿溜了。
“他们要来了要来了,”月佼在夜里本就比旁人机敏,远远听到有细微响动就知不妙,“你们自个儿跟好!”
语毕便领着这几人在黑乎乎的林间穿梭自如。
行了半晌,月佼终于满意地寻到一处背风的巨大灌木丛。
她先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几棵大树,自顾自地点点头,又赶羊似的将那几人都赶进灌木丛中躲起来,自己随后跟进去与他们一道矮身蹲着。
夜里林间露中,山风又带起些料峭春寒,几人不敢席地而坐,只能略显尴尬地蹲着。
好在此刻乌漆抹黑,相互之间只能看到一团黑影,那尴尬便少了几分。
几人挨挨挤挤躲在灌木丛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各自平复着气息。
片刻后,苏忆彤压低声道:“方才不是路过一个山洞么?怎么不躲在那里?”
黑暗中,月佼的白眼显得特别醒目:“那里离风口太近了,旁人闻着味儿就能将咱们一锅端。”
她刚来时还记着苏忆彤曾经打伤纪向真的仇,不过这十日以来她与苏忆彤在操演中交手过几次,印象已然大好。
这姑娘根基扎实,跟谁动手都是不留余地的,连与赵攀对阵时也是全力以赴,想来当初并非刻意要欺负纪向真。
况且纪向真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于是月佼也就将此事翻篇了。
“赵攀手下那些人又不是你,”纪向真边咳边笑,“他们能闻着味儿才怪呢!”
月佼一进了林中就如同回到自己家,这种天生的禀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江信之小声道,“月佼若不是够谨慎,怎么会这么多日都没被抓到过。”
纪向真终于咳顺了那口气,又道:“可别夸,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吧?昨日赵攀不还含沙射影地说她,‘每次都躲得飞快,半点没有武官风骨,难成大器’么。”
虽赵攀并未指名道姓,可大多数人都听得出说的是月佼,偏偏月佼自己没听出来,一脸怡然自得,气得赵攀脸都青了。
“啊?原来他说的是我呀?”月佼轻声“啧啧”,不以为意地笑了,“理他呢,他事先只说过不许还手,可又没说不许跑。偏要站在原处等着被人抓去毒打,才是能成大器的栋梁呀?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