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儿呢,”自作自受的严怀朗手忙脚乱地阻止着她的挣扎,低声下气解释道,“不是真的,我胡说八道的。”
月佼闻言终于停止了挣扎,扭头瞪着他。
严怀朗叹气:“怎么什么都信?真不知你那脑子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月佼忽然变脸。
先前还一副惊恐小羊羔模样的姑娘蓦地粲然展颜,哈哈笑道:“我也逗你玩儿的,我根本就没信。”
她若真有心要跑,哪能这么轻易就被他抓住?
那得意的笑脸让严怀朗心中长舒一口大气,继而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己都觉得好笑。“幼稚。”
月佼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他怀里,面上立时发烫,忙不迭地蹦下地,偷偷站得离他远一些。
她赧然地伸手挠了挠脸,嘀咕道:“是谁先起的头呀?我平常根本不是这样的。”
今日好像有些乐过头了……可就是忍不住想撒欢呀,哈哈哈,又想笑了。
想起她今日在考场上与人打嘴仗的那阵势,严怀朗摸摸鼻子,从善如流地认下:“我是说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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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书房后,月佼先是乖巧地斟了茶递到严怀朗手中,又顺手将烛台上那几根明烛的长芯分别剪去一小截,这才回到书桌后坐下。
“你方才的意思是,我得搬走了吗?”月佼捧着茶杯,小心轻啜一口,认真的目光始终看着隔桌对座的严怀朗。
她与人谈正经事时,总是规规矩矩直视着别人的眼睛。
严怀朗垂眸,盯着杯中热茶,漫声应道:“过几日榜文下来后,你就得去京郊营地受武训,一个月。”
右司的员吏属武官职,新人去营地受训是惯例,受训过程中还会根据实际情况对人员做最后调整,说白了,若是有人在武训中扛不下来,那就得卷铺盖回家。
月佼眸心乍亮,乐不可支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当真……考上了?”
白日里在考场上,罗堇南虽未明说什么,可月佼当时就隐约觉得自己该是有戏的,不过,这种凭空来的信心毕竟不够笃定。
见严怀朗抿笑点了点头,她忍不住伸出小爪子在桌上一顿砰砰乱敲,毫不遮掩地喜形于色。
她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心中的起伏。
这种又想笑又想哭的心情,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再世为人,她终于抛掉上一世的浑噩闲适,走上了曾经想过无数次,却从不曾当真为之尽力的路。
不管世间是否真有鬼神,此刻她是发自内心地感激。
无论是什么缘故使她有了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没有辜负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她没有被前尘恩怨遮蔽双眼,一步步活成了崭新的月佼。
活成了她上一世心心念念,却从不曾为之拼尽全力的那般模样。
她真喜欢如今的这个自己呀。
察觉眼眶开始发烫,月佼赶忙低下头,拿手背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笑问:“那……纪向真呢?”
要讲江湖道义,不能自己顺心遂愿就忘了关心朋友。
严怀朗喝了一口茶,才不咸不淡道:“你与旁人有些不同,下午太常大人提前将你的文考答卷看过了,卫翀那头也认定你可以通过;至于其他人是否考中,等榜文出来才能知道。”
可怜的纪向真,就这样活生生被划进“其他人”那一边了。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月佼便没再多说,点点头,又问:“去武训,还得带上全部家当的吗?”
“你只需将紧要的东西收拾一下,找人替你收着,”严怀朗见她似乎有些泪意,却又不懂她怎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嗓音便不自知地柔和下来,“不然你一个月不在家,东西丢了怎么办?”
“你帮我保管吗?”月佼说着,忽然皱眉“咦”了一声,“武训的时候,你不去营地上的?”
“我有旁的事,不能去。”严怀朗抿了抿唇,心中对此也有些耿耿于怀的遗憾。
“洞天门”贩奴一案已近收尾,可那个神秘的“半江楼”却还是没有头绪,加之外祖父又托他替陛下寻人,这使他不得不向北边走这一趟。
他想了想,又叮嘱道:“武训很苦,你……”
“我不怕的,”月佼郑重地看着他,“绝不给你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