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佼双颊倏地绯红,硬着头皮小声解释:“放在肚子上,就、就少疼一些。”
严怀朗忍住满心尴尬替她换好暖壶里的水,又倒了热水来给她喝了些,这才又开口道,“你睡吧,我到窗边那椅子上待着,若要人帮忙做什么,你再唤我就是。”
因着泉林山庄的“鉴药大会”,这几日是飞沙镇一年中最鱼龙混杂的时候。
照她先前的说法,此刻飞沙镇上大约就只剩她一个红云谷的人了。昨日她在泉林山庄得罪了人,加上之前与洞天门的梁子又结得死死的,她此刻又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严怀朗实在不忍心放她独自在此。
连陛下都没享受过严大人亲自值夜的待遇,此事若被监察司的同僚们知道了,铁定会惊掉一地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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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大人。”
一室黑暗中,床榻处传来轻唤。
在窗畔花几旁托腮打盹儿的严怀朗漫应一声,正准备起身过去,就听那头又传来一句,“我睡不着,同你说说话行吗?”
严怀朗放下心来,托腮闭目,唇角微扬:“方才不是说困了?”
“你在,我睡不着的,”月佼顿了顿,忙又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很、很感谢你的,只是房中多了一个人,我不习惯。”
“嗯。你想说什么?”
似乎听出他并没有计较的意思,月佼心下稍安,想了想,才怔怔问道,“京城,有官学,对吧?”
“嗯。”
月佼又问,“是不是将官学的书都读完,就能考官了?”
“不是所有人考官都能中,”严怀朗徐徐睁开眼,若有所感地再度望向床榻的方向,口中不动声色道,“但读书总是好的,若是考官不中,也能做些别的事。”
“江湖人……可以进官学吗?”
听出她嗓音中似有心事,严怀朗放软了声气,温声应道:“京城的官学难进些,不过,京中有许多私学,还有各世家的家塾,稍有些门路就能进。”
月佼“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求证:“在私学读了书,也能考官吗?”
“能的。每年开春都有文武科考。若是有人来不及读太多书,武功却还不错的话,可以应武考,考过了能做武官。”
“噫?还可以这样的吗?”月佼似乎有些惊喜。
严怀朗点点头,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又瞧不见,于是开口道:“你想考官?”
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小松鼠精今日出城后,定然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想……试试。”
“不回红云谷了?”严怀朗疑惑挑眉。
“不能回去了。”
“为什么?”
一缕微弱的月光透过紧闭的窗扉洒进来,房中静得,似乎掉根针都能听见。
在这样的静谧中,虚软无力的嗓音似乎带着涩然轻笑,不疾不徐地吐出三个字——
“会死的。”
重活一世的月佼,在今日,终于隐约明白了,前一世那飞来横祸所为何事。
红云谷,她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严怀朗:有一种很好的预感,我仿佛即将可以养松鼠了。
月佼:有一种很好的预感,我仿佛即将要当主子了,嘿嘿嘿嘿嘿→,→
第十二章 (捉虫)
烈焰木莲树姿婆娑,羽叶茂盛,每年冬季开花。
烈焰木莲的花在树冠之上迎风招摇,大朵大朵,似一把把火炬;深红色的花瓣边缘有一圈金黄色的花纹,异常绚丽。
第五念身姿款款蹲在十一岁的月佼面前,温柔地抬手摸了摸她绷紧的小脸,“你祖父他只是走天上的路回家了。他一直想回家,你知道的呀。”
小月佼严肃地点了点头,小手指指自己的心口,“可是这里,会难过。”
“在烈焰木莲下面坐着,还是难过吗?”第五念指了指高高树冠上如火盛放的红花,柔声笑道。
在红云谷,烈焰木莲又叫做“无忧树”,传说人们只要坐在开花或结果的无忧树下,就会忘记烦恼,无忧无虑。
月佼歪了小脑袋,小脸上神色专注。她用心地体会了半晌,有些失望地扁了扁嘴:“还是难过。”
“黎清,”第五念眉眼娇嗔带恼,斜斜往头顶树冠一瞟,娇声道,“你女儿都笑不出来了,你还有心思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