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归疑惑,到底罗霜既是长辈又是堂堂大学士,于公于私都是有资格训上两句的。
云照便行了常礼,笑嘻嘻道:“罗霜大人安好。”
尴尬的月佼也跟着云照行了常礼,垂脸小声道:“罗霜大人安好。”
罗霜没好气地笑瞪她一眼,淡淡应了她俩, 才道:“殿内茶果都已摆好了,先进去坐下吧。今日这外头风凉, 当心给扑着了。”
“我俩虽只是小员吏,那怎么说也是武官啊,”今日只是私宴,原本也不需拘太多礼数,云照便神色调皮地犟嘴笑应,“若这点凉风都扛不住,还怎么保境安民!”
见月佼也跟着猛点头,罗霜佯怒瞪眼,“今日是让你们来赴宴,又不是请你们来打仗,赶紧进去,殿内暖和些。”
月佼“哦”了一声,扯了扯云照的衣角。
于是两人规规矩矩朝罗霜行了辞礼,就举步往殿内行去。
哪知身后又有罗霜的声音追来:“慢慢走,跑什么?待会儿若又跑得头疼了,算谁家的?”
云照回头看了一眼罗霜那慈爱老奶奶般的急切模样,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我怎么总觉得……她今日对你格外关切?”云照放缓了步子,疑惑地盯着月佼,“她该不会是特意过去帮你挡着忠勇伯夫人的吧?”
月佼斜斜觑着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晚些我再同你仔细说,先、先进去。”
哪知进殿落座之后,月佼却没有机会与云照说什么,因为云照又同她那兄长杠上了,最后被她的兄长“抓走”了。
这两兄妹一照面就互相横眉冷对,当真是怨不得旁人总以为他俩最终一定会兄妹阋墙。
落单的月佼原本自觉地坐在离主座最远的末座,哪知罗昱修却过来将她领去了前头,与罗如晴、罗昱松坐到了一处。
场中众人自不免有些讶然揣测,不过都是些知所进退的人,倒也没谁莽撞到当场发问的。
严怀朗就在对面的上首座,虽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也不好硬凑在一块儿,可月佼一抬眼就能瞧见他,心中便安然许多,倒也不觉拘束了。
午时之前,同熙帝陪着今日的老寿星罗堇南进了清和殿,这便开筵了。
今日的主角是寿星罗堇南,众人齐齐贺过之后,便上了丝竹歌舞,宫人们也鱼贯而入,奉上精致餐食。
殿内丝竹、歌舞,满座宾主尽欢,场面很是热闹。
年仅七岁的罗昱松蹭蹭凑到月佼身旁,歪着脸冲她笑得贼兮兮。“你得叫我叔。”
“凭什么?”月佼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小声道。
罗昱松严肃地皱起了小眉头:“我和罗昱修是一样的啊,他说你都认了他是叔了。”
想起罗昱修那得意炫耀的嘴脸,罗昱松就很不开心,一定要月佼也认他,这才公平。
“他给我见面礼了,你没有,”月佼哼哼一笑,“所以你做不成这叔。”
这个还不满七岁的叔,她实在有点叫不出口。
罗昱松被打懵了,愣在原地想了许久,发觉自己确实拿不出什么见面礼,只好委屈巴巴地扁着嘴,讪讪道,“那,那我下回备好见面礼……有见面礼了你就会认我,是不是?”
月佼故意闹他:“若是礼太轻了,那我也不认的。”
罗昱松闻言,惊慌地挪回去扑到亲姐罗如晴身旁求助,却被罗如晴捏了小脸赶回座了。
罗如晴对月佼笑笑,低声道,“你别理他,直接叫名字都成的。”
罗霜与罗堇南都交代过,千万不能让月佼觉得不自在。
“哎,我还不习惯,太复杂了。”月佼有些苦恼。
主座上的罗堇南时不时眼泛泪光地远远朝她投来一眼,这让她有些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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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扭扭直到宴毕,月佼到底被叫到了暖阁中,与罗堇南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虽说这并不是罗堇南与月佼第一回 见面,可上一次在监察司考场上相见时,两人都不知对方竟是自己的血脉至亲。
想起当时月佼那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罗堇南心中安慰极了,于数度落泪中将月佼抱了又抱。
关于罗霈的事,罗霜显然早已转达过,是以罗堇南也并未再多问,只细细问了月佼眼下的境况,又关切着她的头疼之症。
“……隋枳实年纪虽小,医术倒是不差的,只是那小子脾气古怪些,”罗堇南爱怜地轻抚月佼的脑袋,泪目中笑意慈蔼,“若他与你为难,你便找罗昱修去替你打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