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运气好,真能活着将他带回去,谷主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毕竟会半夜闯入这林中,显然就是想潜进红云谷,也显然不可能是受到谷主欢迎的那种客人。
两人以目光无声对峙半晌后,月佼感到指尖猝然传来一股温热濡湿的酥麻,手中立时空空如也。
那人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轻薄了人家小姑娘,原本澄定的目光略有些呆滞与无措。
她背脊僵了僵,旋即尴尬地放下手,偷偷摸摸在他腰间衣衫上蹭去指尖那叫她心慌的湿意。
不计较不计较,这黑灯瞎火的……
虽说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月佼心下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些忿忿的奇怪滋味。
“总觉着……亏得慌。”面上发烫的月佼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她飞快地想了想,把心一横,果断伸出魔爪摸索过去,终于握住他垂于身侧的那只手——
非常认真又快速地将那手抚摸了一遍。
唔,肌肤微沁,触感细腻,五指修长,掌心略有薄茧……还、还行。
“这就、这就扯平了,”月佼倏地站起身来,边往回跑边扭头道,“你赶紧想法子出去,不然天一亮你就走不了了。出去以后找个开阔的地方,使劲喘会儿气就没事的!”
虽说这“摸完就跑”的举动似乎很不君子,可急速飞奔中的月佼却忍不住得意地笑弯了眼唇。
今世的月佼,总算是摸过男子的小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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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佼对林中这段路还算熟悉,加之也提前料到解药会撑不到她跑回去,一路上便谨慎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但毕竟耽误了一些时间,她在奔出密林的最后小半程里多少受了瘴气侵体,才踏出林子便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等在外头的木蝴蝶见她没在药效的时限内出来,本已打算拼了命冲进去寻她,见她奔出来跌在地上猛喘气,便赶忙上去扶。
“这里离林子太近,瘴气余毒还在的,姑娘先忍一忍。”木蝴蝶将她发软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慌张地将她带往离瘴气林更远些的开阔处。
瘴气的入侵使月佼觉得肺重重的,浑身使不上力,只能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木蝴蝶身上,由得她将自己拖走。
昏头昏脑地喘了好半晌后,月佼脑中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有惊无险啊,”木蝴蝶长长舒了一口气,“姑娘怎么出来晚了?”
说话间,木蝴蝶手中一直不停地替月佼按揉着心口,助她换气。
“遇着点事。”月佼才说了几个字,就觉自己嗓子发紧,干涩到刺痛,遂收声闭口,难受得皱起了眉头。
见她这副模样,木蝴蝶也不再多问,将小药篓背到自己背上,又扶着月佼站好。
“姑娘靠着我,咱们慢慢走。”
在木蝴蝶的扶持下走了一段后,月佼觉得好了许多,正要收回手臂自己站好,抬眼就看到挡在路中间的玄明。
月佼并不惊慌,因为这一幕在前世是有过的,只不过前世的她并未中瘴气之毒而已。
月光下,玄明狭长细眼中带着阴森森的冷笑:“神女这是怎么了?”
月佼不着痕迹地拍了拍木蝴蝶的肩膀后,徐徐站直了身,学着他那般冷冷只勾半边唇的笑法,嗓音微哑:“左护法半夜巡山?”
许是月佼的反应与他所想完全不同,玄明顿了顿,才又道:“谷主知道神女今夜要进林子采药,特命属下前来看看有无需要帮手之处。”
月佼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话本子上说,若遇到不知该如何答话时,便笑望着对方沉默就好,这样容易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果然,见她久不出声,玄明倒先沉不住气了:“神女不会不知解药的时效,为何回程竟晚了?”
很显然,他至少是看着月佼进林子的;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在月佼踏出自己院子时就已跟在后头了。
“我说我在林中杀了个人,这才耽误了,你信吗?”月佼双手负在身后,腰身板正,却笑着朝他眨了眨眼。
玄明被她的反常弄糊涂了,一时探不出她心中深浅,只能顺着她的话道:“哦,那需要属下去替神女处置那尸首么?”
月佼忽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编个什么理由不好?若玄明当真进林子查探,那她就害人不浅了。
先前她在那人腰间衣衫上蹭手时,发现他衣衫被露水浸得半透,显然已被困在林中许久,足见他所中瘴气之毒肯定比她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