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长……”
“我马上出来。”绎川扬声打断外面那人,倏地站起身,放下碗快步走出去,像是害怕下属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似的。
北山蘅望着他的背影,面带狐疑。
绎川看清了来人,虚掩上宫门,低声问:“怎么回事?”
“祭司长,他们遣人送来一封信,是给您的。”下属从怀中取出一页纸递上,恭声道:“那位林将军说,限三日之内,让您带着他们要的人过去,否则就……”
“否则什么?”绎川斜睨他一眼,将手里的信纸揉起来,冷道:“信我看过了,你下去吧。”
“可是,如果我们不照做,他们就要带人屠城。”
下属急促地说着,没留神提高了声音,最后那半句话一字不落地落进北山蘅耳中。
“闭嘴!”绎川面色骤寒,眼里带着警告。
下属慌忙低下头去。
绎川回头往殿内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冲他扬了扬下巴,“下去。”
北山蘅留意着门外动静,见绎川折返回来,视线往他面上看去,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师兄……”绎川走到床边,手指拨弄着轻薄的帷帐,叹出一口气,“再睡几日吧,好好休息,待我将事情处理完,在回来陪你。”
窗外雨声越来越急,檐下淅淅沥沥地坠开一道雨帘。
北山蘅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如果明天被锁了,我们微博见。
感谢观阅。
第54章 别后逢
北山蘅跑了。
夜里,绎川盯着他喝完药睡下,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匆匆离去。
北山蘅一直在抵挡困意假寐,听到身侧声响,连忙爬起来穿好衣服,顺着窗子翻出去跟上。
如他所料,绎川到弟子舍挑选了五百来人,打开澜沧山的结界,带着他们一路向北行去。北山蘅混迹其中,远远地缀在队伍最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早春时节的深山还有些凉,他穿得单薄,经风一吹,两腿微微打着颤。索性他们没走多久,绎川便示意队伍停下。
隔着山间雨雾,前方出现望舒城的影子。
纵经风霜雨雪,那城池依旧巍然不动,遗世独立。只是较之往日的静谧宁和,如今的城池却显得格外热闹,远远就能听见城中阵阵喧嚣,风中更似混着血腥味。
北山蘅抽着鼻子嗅了嗅,脑中形成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
队伍没有停留多久,略歇息片刻,绎川带着人脚步一转,向着城西的山谷中进发。
北山蘅不敢再跟,脱离了人群,朝着与之相反的城池走去。
望舒城是月神教首府,被视作月神在人间化身时的居所,寻常教务都经此处理。绎川不带人进城,反而在城外驻扎,属实不寻常。
——只有一种可能。
他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城楼下。
一个簪缨着甲的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站住!干什么的?!”
北山蘅低垂着头,“探、探亲。”
“探亲?”那士兵两步走过来,凑近了端详他的脸,半晌,骤然发出一声如雷怒吼,“我看你是探路的吧!来人,这有个魔教细作,给我抓起来,送到将军府上去!”
北山蘅傻眼了。
没等他辩驳,身侧已经冲过来两个将士,一个拿布蒙住他的头,一个用绳子将他捆起来,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往城中走去。
北山蘅被他们带到一个屋子里。
士兵将他丢在角落跪好,合拢房门,落了锁,退出去禀告。
北山蘅没想到自己刚走了两步就被抓,心里又委屈又懊悔。他活动了一下胳膊,想试着将绳子挣开,无奈那士兵捆得紧,对如今没有武功的他来说难如登天。
眼前一片漆黑,又不知是在哪里,只能静静坐着。
没多久,外头房锁发出咔嗒轻响,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缓缓地迈步进来,到他面前停下。
北山蘅被蒙着面,只能从布的下沿往外看。
来人穿着一双玄色云纹布靴,裤脚扎进靴子里,衣服是雪青色织花缎裁成的,下摆以金线绣着一圈团龙。
……不认识。
北山蘅有些慌,生怕被当成细作审问。
正在脑补着军中十八般大刑时,那人却突然抬起手,将他头顶的黑布往上提了提,露出下半张脸。
来人抬起他的下颌,指腹按上他的唇。
北山蘅更慌了,难道这军中管事的是个变态?
下一秒,“管事的”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就是个变态。
那人两手捧住他的脸,俯身亲上来,用牙齿衔着两片薄唇狠狠撕咬,血腥味很快在口腔内蔓延开。变态转而放开了他的唇,顺着下颚一路啃下去,自喉结到锁骨,最后将脸埋进了素白衣领。
“等等!”北山蘅慌忙开口。
变态动作一滞。
北山蘅哭丧着脸,“你还是上刑吧,给个痛快。”
变态顿了顿,俯下身,胳膊勾起细白修长的腿,将他打横抱起来,边往外走边附耳道:“那就……侍寝之刑如何?保证痛快。”
北山蘅一愣,听出这道久违熟悉的声音,眼底瞬间泛起湿意。
“师尊。”重九用鼻尖蹭他的脸。
北山蘅反应过来,想打,无奈手脚都被束缚着,只能用头狠狠地撞回去。
“哎哟!”重九痛呼一声。
院子里的将士们闻声看过来,顿时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往他身边凑。
“殿下流鼻血了!”
“啊!殿下鼻子也歪了!”
“殿下怎么哭了……”
“不要你们管!”重九连忙将那些人喝在原地,忍着眼泪,头向后仰去,阻止血液继续往外流。
他抱着北山蘅走上城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抬腿踢开门,将人放在榻上,摘掉了蒙面的黑布。点上灯,他凑到床边端详着北山蘅,脸上虽犹挂着泪痕,却已恢复了熟悉的奶气笑容。
那张脸在他梦中出现了无数次,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如今乍然失而复得,心中欣喜激动自是不必言说。
“听人说有个傻子穿着魔教的衣裳跑来刺探军情,还假扮成探亲的,我就知道是师尊。”
“傻子”坐在床上,冷眼看着他,满身杀气。
“师尊真可爱,怎么会以为我要对你用刑?”重九浑然未觉自己得罪了人,解开绳子,揉了揉他细白的手腕,柔声道:“疼不疼?我给师尊吹吹。”
“可爱”的人抽回手,脸色阵红阵白,更加难看。
重九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了。他挠挠头,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师尊?”
北山蘅从牙缝挤出一个字:“滚。”
重九委委屈屈,眼里泛着泪,“师尊别生气,阿九鼻子好痛……师尊帮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北山蘅朝他面上看去,看见被自己一头撞歪的鼻梁,下面血迹还未干,不由心里一软。正要抬手帮他揉,转念又想起方才之事,冷哼道:“不是不要人管吗?”
“要师尊管……”重九陪着笑,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放。
摸到明显断裂的鼻骨,北山蘅神色稍软了一些,只是如今无法用内力帮他缓解疼痛,想了想,道:“去取药膏来。”
“好!”
重九神色一喜,忙从床上蹦下去,扑到柜子前翻找半天,拿过来一只瓷瓶。
北山蘅拔掉瓶塞,一指床榻,“躺下。”
重九乖乖躺在旁边,视线追逐着他的手指,脸上不自觉漾开笑容。感觉到北山蘅微凉的指尖落在鼻梁上,欣喜之余,满腔的思念无处倾诉,只能抬手勾住他的衣带摆弄。
北山蘅察觉腰间一松,立时瞪眼过去,虎着脸道:“别扯我衣服。”
重九坏心眼地将衣带抽走,见他没制止,又壮着胆子往衣服里探去,直到摸上腹部紧实肌肉。
北山蘅仍是专注地擦着药,看样子不打算将他暴打一顿。
重九意识到不对,“师尊……”
“少招惹我。”北山蘅擦完药,盖上瓶塞,将衣服里乱摸的那只爪子丢出去,神色如常地别开脸。
重九这才发现,从擦药到甩开自己,他用的一直是右手。
北山蘅默不作声地下去放药瓶。
重九眸光定了定,长臂一展将人捞回床上,捧着他左边胳膊将那条细白的腕子拎起来,顺着手背向指尖抚去,一直摸到因断骨微微突出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