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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骋少年》作者:阿荒
文案:
地痞皇子 x 良家少爷 的 半生旧事。
标题格式为年龄·事件主题。束发推迟,冠礼提前,考据不足,见谅。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地痞皇子x良家少爷的 半生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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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点墨
三天前圣上下诏,江旷星之子江寻被选为皇子伴读,每日入宫去崇文馆读书听讲。
夏日天亮早。晨光熹微时,江寻不必管家叫,自己早早收拾好,准备上马车时,“寻儿。”江母走过来。
江母为江寻正一正衣襟,低声细语:“他们都是皇子,你无论如何要让着,明白吗?”
江寻点头,行礼,上了马车。
其实江母也知道,不必提醒。江寻自幼乖巧,把各种礼数铭记在心,时时谨记忠义仁孝、君子之风,举止得体,从无逾矩。
开头几天,江寻与几位皇子都十分和睦,直到今天,先生已经离开,一天又要结束了,门外回廊荷池边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听着像有什么活物从水中跳上岸来,一地水珠溅落。
几位皇子都冲出去看热闹,远远大笑起来,还有人叫着什么哥啊弟啊。
江寻仍然在书斋里作画题款,在心中一排列,已经猜到,来人大概是从未露面的七皇子。
书斋中关于七皇子的传闻不少,但合起来,大约就是,母妃离世后,七皇子由皇后养育,未久,皇后离世,从此七皇子就被圣上厌弃,无人教养,顽劣成性,十天里也不会来读一天书。
有了答案便不再分神,江寻继续低头作画,先生今天布置的花鸟图,是他喜欢的主题,从小到大画过许多张,他很擅长。
但就像过去几天一样,江寻什么功课都小心翼翼,收敛着完成,毕竟不能把几位皇子都比下去。
低头画着、画着,忽然有雨点落到江寻画上。
江寻一愣,紧接着就听见一声不客气的问话,语气中又隐隐带着笑意。
“你是谁啊?”
江寻站直身子,微微仰视,来人比他略高半个头,手上举着脸盆大一朵荷叶,浑身湿漉漉,像个亮晶晶的妖怪,在水里迷了路,不小心跑上岸来。
荷叶掩映的面容,清朗俊逸,池水像宝石依偎这个人发肤,星光点点。
七皇子唇边是带笑的,举止也滑稽,可江寻第一眼时已感觉到,他双眼深处,隐隐有一种漠然。带刺的凉薄。
如此一瞥便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江寻躬身行礼,“微臣江寻见过七皇子。”
七皇子眼睛一眨,睫毛上撩住的细细水珠抖落,落在江寻的花鸟图上,晕开。
花叶纹路因此曲折,江寻看到了,眉头短暂地微蹙,几乎不可察觉。
却没逃过七皇子的眼睛。
七皇子伸手勾起江寻搁在砚边的笔,随意往画上一点,一粒墨黑黢黢,就这么在鸟屁股旁边化开来。
“哟,江寻,你把鸟屎都画出来啦,不得了!”七皇子拍手。
这时,众皇子已经进屋了,一听这话,哈哈笑起来,围过来看。
江寻感到难堪,七皇子却不肯放过他,“啧啧啧,这圆溜溜一颗,栩栩如生,浑圆有力,不会真从哪里捡来鸟屎,糊上去的吧?”
“江寻你过来,让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鸟味儿……诶,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不知心中哪里被挑衅到,江寻下意识反驳:“胡说,我这不是脸红!”甚至忘记了不可顶撞皇子的规矩。
七皇子咧嘴一笑,好像真的开心起来,一连串不停歇地回击:
“什么叫你不是脸红?这赌气的小模样儿,难道你是憋着一股劲儿要打我?看不出来啊!你相貌堂堂读过很多书的样子,结果脸皮比这张宣纸还薄!
“江寻我跟你讲,你这是书没读对,多看看那些不要脸的话本子,你脸皮就能像我一样厚。
“诶,你怎么脸更红了,你在想什么?哦哦哦你是不是看过了?那更好,快!交流一下!宫里太不方便了……
“你跑什么?你听我说嘛,我不为难你,我先贡献我的收藏,我最喜欢哪一本呢,就是有一个书生,梦见另一个书生在换衣服,结果发现他根本不是人,其实——咦江寻你跑什么……”
江寻被这一连串惊世骇俗之语堵住,说不出话来,皇子们又都兴致勃勃早已开始谈论各自的“小收藏”,他感到自己不能再被这喋喋不休和下流不堪包围,甩甩袖子匆匆行个礼,拿起一册书就独自往书斋外走,不想再纠缠。
谁知,刚走到书斋外回廊中间,袖子被一把拉住,江寻立刻抬手挣脱,那人却绕着他的袖子底下转了一周,把江寻宽大的袖口缚成一个口袋,让他不得自由。
江寻挣脱不开,像个茧似的被摆布,然后被轻轻一拉,拉近了,七皇子眼带笑意地立在江寻身前。
那时正是太阳开始落山,天光泛橙,绽开在七皇子发间和肌肤每一瓣碎开的水珠里,最亮的光,在他眼睛里,那正中,映着江寻。
“这个,送你。”七皇子再次举起那朵硕大无朋的荷叶。
江寻怔住,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概是出于礼仪本能,缓缓伸出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接过荷叶,还一点不少地加了一句,愣愣地,“微臣谢过七皇子。”
七皇子笑出声,似乎真的很开心,连江寻之前看到的隐隐淡漠,都在这几声朗笑之间短暂消失。
笑完,七皇子又恢复原先神情,面庞却更多几分奕奕神采,看着江寻。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江寻。我叫刘忱凛,心字边的忱,水边的凛,情意赤忱,风霜凛冽。一热,一冷,你不会忘记我的。”
夕阳刺眼的温柔暖色围过来,七皇子的双眸里有半目金边。
拿着有点扎手的荷叶茎,举着伞一样的叶子,水珠还在不时往下滚落,好像一场意料之外、方圆半步的微雨,也像几串珠帘,隔开他们俩和世上其他一切。
江寻没回话,只是看着七皇子眼里的自己,心底知道,自己的眼里,也映着他。
☆、十四·落砚
这之后,七皇子竟然天天都来上课了,江寻倒觉得七皇子还不如不来,因为这个人天天都要闹自己,满口胡言,不堪入耳,烦人得很。
江寻也没有办法,一边气,一边不是脸红却要被说成脸红,他明明是在谨守礼仪、克己忍耐啊,七皇子怎么总要曲解他呢?
绝大多数时候,江寻始终记得自己身份,心底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要唐突皇子,如果当伴读都被扫地出门,真真要成为辱没家门的大羞耻。
奈何七皇子戏弄不止,翻花绳似的一天里都能变出八个花样,江寻说到底也是十四岁少年郎,实在有几次,一时气急反击,做出他自己事后也汗颜不已的幼稚举动来。
某日,七皇子不知从哪里得知,江寻正好比他小八天,他就又开始肆无忌惮、借题发挥,给江寻取了个给小狗小鸟用的昵称,一连声地叫江寻“小八”、“小八”,江寻不悦,七皇子就更起劲,“小八!小八?小八小八小八——”
当日书斋里人少,先生也尚未到,除了江寻和七皇子,只还有一个六皇子,六皇子生性小心谨慎,忧思多虑,忙不迭劝导:“七弟你这可不能这么叫,万一以后有八弟出生呢?啊不不不,我说错话了,我是说以后一定会有八弟出生的!七弟你可不能那么叫了。”
七皇子敛了笑容,轻轻一挑眉,神色阴沉下来,冰块一样清冷面容,神色不屑地勾勾嘴角,“八弟这不还没投胎来嘛。”
然后几步猛地跑到窗沿,一把推开窗,朝天上喊:“八弟!你要找个好地方投胎!千万再挑挑,这里一点不好玩!”
六皇子赶紧把七皇子从窗边拽回来,“可别胡闹了!不能再那样说话!说那种话是要害到自己的!”
七皇子撇撇嘴,甩开六皇子,蹦蹦跳跳到江寻书桌前,弯腰,两手托腮,手肘架在桌上,扬起脸笑得明朗,仰望一直认真写字的江寻。
“小八,你看看我呀。我跟我八弟商量好了,他不用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我给你。”
顿了顿,笑容淡去,定定道:“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