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何日不风流+番外(86)
将那柔顺的墨发一点一点擦干,楚怀珝以指代梳,轻柔地从发梢捋至发尾,之后从怀里摸出那根红色发带,慢慢为他将头发扎起。
“好了。”楚怀珝轻笑道。
镜子里的人扎着高挑马尾,没了平日的风情与慵懒,反而添了几分清朗。
顾檀平日里懒得束发,总将耳侧头发扎在后面,任由其余长发散在身后。如今扎了马尾,若在束上冠,倒活脱脱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低首附在顾檀耳边,楚怀珝目光闪动:“顾琴师,可还满意?”
热气洒在耳边激起一阵战栗,顾檀伸手摸上那红色发带,勾了勾唇,笑道:“十分满意。”
他说着凑到楚怀珝唇边亲了一口,红色的柔软顺势绕着他的唇线慢慢勾勒。
第一次见顾檀如此主动,楚怀珝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抬手勾起他的下巴,直接将他的舌轻轻抵回口中,舌尖顺势扫过他的贝齿,慢慢与他纠缠。
待顾檀眼底泛上波光,楚怀珝这才慢慢松开他,余光扫至墙角出的红色衣袍,楚怀珝轻叹一声,问道:“你究竟怎么和他打起来了?”
“他犯病,我正好在他身侧而已。”顾檀轻喘着道,“只是到最后我也不清楚他的病因。”
知他在拐着弯骂人,楚怀珝忍俊不禁道:“难道他的病与你有关?”
“也许吧。”顾檀笑道,“他既不说,我自然懒得计较。”
屋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细响,楚怀珝拿起墨扇敲敲手心,语气里满是惋惜:“那就可惜了。”
“嗯?”顾檀挑了挑眉:“可惜什么?”
“可惜了那陈年佳酿。”楚怀珝轻笑道。
“我与晋逸打了个赌,差一点左相府里的那几坛秋露白就都是你的了。”
“哦?”顾檀来了兴趣,“二爷赌了什么?”
“就赌你们的输赢。”
屋顶没了动静,楚怀珝扬起一个笑,眸里愉悦渐深。
顾檀闻言抿紧了唇,秀眉微微皱起:“二爷难不成赌得不是我胜?”
“不,”楚怀珝突然扫了眼屋顶,笑了笑:“左相一向谨慎,所以他这次没有赌。”
话音刚落,屋顶那个轻微的响声再次传入楚怀珝耳中,紧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他摇了摇墨扇,心道这人轻功果然不错,也不知一会儿,会不会有什么热闹看呢?
闫佩羽其实没打算爬人家屋顶偷听,他是恰巧回来,又恰巧飞到了顾檀的屋顶上。
更巧的是,偏偏楚怀珝说的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
“就赌你们的输赢。”
脚下步伐一滞,闫佩羽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听上一听。
“可惜了。”
“左相一向谨慎,所以他这次没有赌。”
没有赌。
切。
不知为何闫佩羽突然觉得十分郁闷,他莫名起了一肚子的火,莫名就像找他问问。
飞身落至地面,闫佩羽似是突然清醒过来,硬是迈不动步子去敲开那扇门。
“我这是要干什么,疯了么?”闫佩羽喃喃道,“我果然是癔症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那扇门突然打开,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进来。”
闫佩羽一怔,心虚道:“怎么了?”
“进来。”晋逸淡淡道。
分明是平淡的不能在平淡的语气,偏偏闫佩羽听出了一丝不可违抗的意思。
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闫佩羽吸了口气,大步向晋逸房间走去,刚一进门,一个黑色的药瓶便被晋逸扔过来。
他扫一眼闫佩羽的手腕,平静道:“沐家的金疮药,你拿去用吧。”
将瓶口打开,怡人的清香自瓶内溢出,闫佩羽指尖沾了少许液体晕开,那水珠很快便渗入肌肤,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果然是上好的金疮药。
“清泽说,这药不但药效奇好,亦是不会留疤,只不过用的时候会有些疼。”晋逸道:“你的内伤太重,所以只能慢慢调养,这些简单外伤倒还容易解决些。”
闫佩羽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迟疑片刻,道:“你不想问些什么么?”
晋逸闻言看向他:“我问了你会说么?”
“不会。”
闫佩羽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旁人来插手。”
“嗯。”晋逸淡淡道。
屋内顿时没了声音,针落可闻。
闫佩羽拿着那瓶金疮药,手指握紧又松开,随后突然开口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和他赌?”
晋逸怔愣片刻,待反应过来,平静道:“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闫佩羽闻言气结:“你认定我会输?”
短暂的沉默后,晋逸还是说了实话:“是,因为你重伤在身,赢得几率自然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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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河神
清晨, 河边微风飒飒, 带着少许泥土的腥气。
东方既白,有三五少年围在临河上游, 手持新鲜的畜肉以及蔬菜瓜果。
面上带着虔诚而得体的笑,他们站成一排, 毕恭毕敬的立在岸边。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搭着一方简易的祭祀石台。因地形缘故,那石台并不平稳, 怎么看都像是匆匆垒建而成的。所以当身形佝偻的神婆踏上石台时,那底座的石头猛地一晃, 差点就散了架。
“上祷兮,体恤河民;仰瞻俯首, 必佑忠, 瓜果侍奉,必佑诚。”
临河河水平静的流淌,神婆举着手中木杖,唯一的一只眼睛静静地望着河面,口中念念有词。
“昭鉴, 吾等居于泾临,日夜祈愿, 甚惶甚恐。愿得上人垂怜,调风露, 顺雨泽, 趋福芳, 避祸灾……”
神婆一边说着, 一边以木杖指向石台下的一物,那物正被香炉挡了个干脆,完全不知是什么。只是远远看见一根粗粗的麻绳头垂在边上。
被木杖一指,那东西似乎是在挣扎一般,发出‘嗬嗬’的声响。
“贱民无知,降罚天意;望其已怀感圣心,愿拜手,盼阳出阴藏,谢恩光。”
少年们盈盈跪倒,与台上神婆一起颂念道:“愿拜手,盼阳出阴藏,谢恩光。”
兴许是上了岁数,神婆的动作僵硬而迟缓,她颤颤巍巍地念出祭词,哪料到一开口便漏了风,因此口齿并不清晰,反而十分滑稽。
石台周围站了很多人,除了居于临河附近的渔人,还有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有人听神婆口音如此奇怪,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快别笑了……”身后有一个大汉碰了碰他的胳膊。
那人回头看一眼,只见大汉面色煞白道:“你对神明不敬,会出事的。”
“报应?你说那个所谓的?”他不屑道。
“嘘!”大汉瞪大了眼,“你不想活了?”
见大汉一副见鬼的模样,那人调侃道:“今天不过是来看个新鲜,况且我马上就要离泾州去北方了,这的手在长也报应不到我的头上。”
“无知的外地人!”另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开口道。
那人闻言恼怒地看向高瘦青年,“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瘦青年嗤笑一声,转了头去便不打算再理会他,大汉见那人就要发火,连忙解释道:“你看见台下的那根绳子了么?”
“那根绳子上绑着的就是一个外地的商贩,不知怎么得罪了这里的,前天在河边走路时掉进了临河里,落了个半傻不疯的下场。”
“还有这样的事?”那人半信半疑道。
大汉咽了口唾沫,缓缓道: “是啊,所以我才说,在这里乱说话会有报应的。”
两人的对话被一个小孩子听见,只见她天真的抬起了头,问身边的女人道:“娘,这里真的有吗?”
“不要亵渎神明!”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女人将孩子按在胸前,神色微微惶恐: “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请神,祭拜,献礼,送神,望燎。
祭祀活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神婆挥舞着木杖,动作滑稽夸张。河边的少年依次将手中祭品沉于水下,闭着眼虔诚祷告。
被绑在台下的男人双眼无神,面色僵硬而惨白。他暴躁地扭动着身躯,似乎想要挣脱束缚自己的绳索。
“嗬……嗬……”
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男人表情满是痛苦。
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眼看手腕已被麻绳磨破,鲜血染红了绳边,他却恍若无感,任凭腕上肉烂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