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何日不风流+番外(65)
楚怀珝望着桌上的水渍挑挑眉,随即亦是伸手沾了些茶水,在方与圆上画了一道线:“这个方向。”
顾檀点了点头,随即又在那代表窗户的方形边上画了一个奇怪的柱形。
楚怀珝凝眸看着他的手指,好奇道:“你画的这是什么?”
“这是窗边摆着的一尊黑漆木刻。”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剑眉微皱的楚怀珝:“二爷现在可看出什么了?”
楚怀珝沉思了半晌,“若那木刻确实立在这个方向的话…”他以扇柄点点方与圆之间的线,皱眉道:“这尊木刻恰好可以为你挡下银针。”
“不错,”顾檀亦是蹙起了眉:“就算当时二爷没能抱着我躲开,那破魂针也会被这木刻挡下,根本伤不到我。”
桌上的水渍渐渐散开,水珠慢慢融城一起。楚怀珝沉默地看着桌上晕开的痕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巧合么?若说一次两次都是巧合,这第三次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吧。
楚怀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只见他叹息道:“这也只能说明他不会伤你,你又如何笃定他会出手救你呢?”
“我自然也是赌的。”顾檀眸光微动:“二爷是否记得之前我们在陆峰画舫上时,我曾说过有人以石子击碎了我手中加了料的醒酒茶。”
这事楚怀珝确实记得,当时他正要回房间,一上二楼便看见顾檀神色匆匆像是再寻人。
如此看来,那人果然从一开始便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了。
想到这儿,楚怀珝心头涌过一丝疑虑,他自认武功不低,若真的有这样的一个活人时刻跟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才是。
这倒真是奇怪了。
见他垂眸不语,顾檀抱臂接着道:“这一开始只是我的猜测,我见二爷出了门,一时兴起便想借二爷的手来试试,而从这个赌的结果来看,我确实猜对了。”
那个铁臂人不仅不愿伤害他,似乎也并不想他受伤。
为什么呢?
楚怀珝闻言叹了口气:“你确定你从来不曾见过这么一个人?”
“不曾,”顾檀毫不犹豫道:“与我相识的人不多,若真有这样一个人,我一定不会忘记。”
忘记……
楚怀珝眼眸一闪,突然想起那天夜里,被梦魇所缠的顾檀。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你的记忆……当真没有问题么?”
伸手抚上茶杯杯沿,顾檀轻轻吸了口气:“沈枚曾经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他总说我与他的哥哥十分相似。”
他望向楚怀珝,语气十分认真:“我的记忆的的确确是完整的,没有任何断点与空白。”
…………
翌日,鸡鸣声起,阳光自窗外洒上地面,映出一片微光。
沈枚麻利地穿好衣服,刚从内间走出,便看见外室的两人正依偎床上,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面上一红,正要悄声退去,余光却瞥到了桌边摆着的一抹锦帕,那帕子里松开了一角,漏出细腻的白色的土壤。
“哎?”
沈枚发出一声轻呼,他凑近桌面,伸手将锦帕拆开,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听到床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沈枚闻声立刻低下头:“你们醒了?我是不是吵到你们了?”
顾檀已经从楚怀珝怀中坐起,也不知是不是夏天屋内太过燥热,只见他伸手拢了拢发,脸上竟是染了些许红晕。
两人昨夜分明是背对而睡,也不知自己何时又钻进了他的怀里。虽说平日嘴上爱占些便宜,打趣打趣也不觉得如何,现下突然被人撞到,无论如何还是有几分窘迫。
楚怀珝倒是第一次见到顾檀这幅模样,好像平日里慵懒随性的猫突然被人发现了偷藏的小鱼干一般,真的是十分有趣了。
见他眼底满是兴味,顾檀垂眼掩下眸中神色,他轻轻吸了口气,淡淡道:“二爷若再不起来,我们沈小英雄的头可就要垂到地面了。”
楚怀珝伸手指指床上的红绸,无奈的笑了笑 :“你的腿现在还压着我的衣服,这让我如何起的来?”
沈枚此刻只当自己是个聋子,心底默念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见他二人已是收拾妥当,沈枚这才轻轻咳嗽了几声。他指指桌上的锦帕,好奇道:“二爷用帕子装着这些白土是要做什么?”
楚怀珝此刻正在擦拭墨扇扇骨,听到沈枚的话后手指一顿, “你认识这些土?”
“认识啊,我哥哥曾经总用这个给我捏泥人玩。”
兴许是见楚怀珝神色十分认真,沈枚愣了片刻,呆呆道:“这些白土,有什么问题么?”
楚怀珝与顾檀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底的疑惑。
丹砂,白土,碎石,铁矿……
楚怀珝觉得自己似乎还忽视了什么东西,他沉思了片刻,突然对顾檀道:“可曾做过矿工?”
顾檀闻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他轻轻挑了挑眉:“不曾,不过听上去到挺有意思。”
楚怀珝摸摸下巴,轻笑道:“不如今天我们就去那青云山的矿脉上看看如何?”
刘实夫妇听说他们想去做矿工时,着实吃了一惊。
也不知这些富家子弟都是什么毛病,若不是生活所迫,别人沾都不想沾的东西,他们居然主动要去试试。
“你们想去做矿工?” 刘实扛着锄头问道。
他今日本来要去瓜地里清理碎石,却在听说这个消息后生生停下了脚步。
“这个可做不得,”刘实挠了挠头,陈恳地劝说道:“这边的矿根本没什么好采,进去很危险的。”
楚怀珝闻言轻笑道:“无妨,我们只是想去看看。”
听他们语气坚定,刘实心知拗不过这两位公子哥,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指着山脚右边的一条小路道:“你们沿着这条路过去,那边有三个矿头,你们若想进山,直接向他们说明来意就行。”
刘夫人望着他们身后的沈枚,语气满是心疼:“我看这小公子腿脚不太方便,还是不要去了。”
沈枚知晓她是在关心自己,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暖意,他对着刘夫人笑笑,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
“我可以的,多谢夫人关心。”
向刘实夫妇要了一席粗衣换上,又望脸上随意拍了些土灰,三人做好伪装,这才一起向刘实所指的方向走去。
沿着山路走至山脚,快到尽头时,果然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年长的矿工,他们手持藤鞭,一下一下抽打着地面,嘴里谩骂声不绝于耳。
顾檀环顾四周,发现除去他们之外,还有六七人聚集在此处。他们身上穿着同样穿着麻布粗衣,身上皮肤已被日光晒的黝黑,露出精装的手臂。面上神色虽有不甘,更多的却是认命与无奈。
想来他们应是刘家村里地地道道的农户了。
为首的矿头从前向后一一打量着入伙的新人,再来到楚怀珝他们面前时,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将藤编握在手中,冷笑道:“看你们样子,也不像是个能干活的。”只听他轻哼一声,言语间竟是轻蔑:“这可是个卖力气的活事,你们几个行么,不行就别在这杵着。”
顾檀闻言眯了眯眼,正要说话,便听着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你小子墨迹什么呢,还没挑好人么,随便来几个就行。”
矿头闻言轻啐一口,心里直接骂娘。这种吃力有不讨好的差事,除了真的混不下去的农人之外,哪还会有人来?
见那边催得紧,矿头也是没办法,只能推了推楚怀珝三人,高声喊道:“运矿的来了,三个。”
喊完了话,那矿头指指不远处的一个大胡子男人,又对着三人道:“你们从这儿过去,一会儿直接跟着那队人上山,直接听他安排明白么。”
三人闻言互相看几眼,转身还没走几步,只听身后的那矿头突然喊道:“等等。”
楚怀珝驻足回望,只听那矿头又啐了一口,指着沈枚骂道:“这小子怎么是个瘸子?瘸子能推车么?”
沈枚闻言一张脸直接气成了淡粉色,幸好脸上涂了灰泥,这才不至于被看出来,只听他强忍着怒气道:“我腿脚是有些问题,但我不是瘸子。”
“呵呵,”那矿头冷笑了几声,骂道:“真当老/子瞎么,瘸子滚一边去,这儿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