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何日不风流+番外(43)
他离得远,看不清具体细节,光是从他那个角度看到的刀伤,便不下十条,那凶手下手如此狠辣,实在不像眼前这个跪在大堂上瑟瑟发抖的人。
正待楚怀珝思索之时,一个低沉声音突然从衙门内传出:“究竟是多大的仇恨才能把人被砍成这样,简直畜生不如。”
那人话音刚落,楚怀珝握着墨扇的手明显一顿,他是没想到这衙门内还有第二个插得上话的人。那个声音从右前方传出,也正好是楚怀珝的视野死角。最最重要的是,那声音于他来说,居然有几分熟悉。
会是谁呢?
没等楚怀珝细想,只听得郑海又道:“我且问你,前些日子,你状告刘全偷你家的牛犊,可有此事?”
“有……有……”刘四喜趴在地上,竟是吓得淌出了眼泪。
“那你为何在刘全请了讼师后,又主动撤去诉状呢?”
刘四喜抽泣道:“因为……因为刘全请的许讼师说,如果俺不吿了,最多就是丢一个牛犊子,俺要是告了,他就能让大人把俺家的牛犊子和小花都判给刘全。俺害怕,就撤回诉状了。”
郑海闻言皱眉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些!”
刘四喜抹了把眼泪,慢慢道:“俺家养了头牛,名叫大花。去年的时候俺本来想带着大花去配种,哪知道大花自己跑出去了,俺本来以为丢了,谁知道后来刘全给俺送回来了,说在他家门口一直赖着不走。俺想着人家送咱回来了,就给了他一筐鸡蛋做酬谢。”
“后来,俺家的牛下了两个崽,刘全就来找俺,说俺家大花怀的是他家的种,让俺把崽子给他一个,俺不肯,他就来抢,抢了俺一个牛崽子。”
“俺说要告他,他就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这么一个讼师,就是这个许如柏,他给俺说,说,说……”
刘四喜又哭起来:“说俺家大花这是等于嫁出去了,归婆家管,俺不能独自占着。俺也不懂,就觉得他说的不对,又不知道咋反驳他。”
“俺家就大花一头牛,耕地用的,可不能给人。虽然街坊邻居后来一直骂俺傻,但俺已经撤了讼状,牛也给他了,就没再吿他了。”
听到这里,楚怀珝不禁摇了摇头,心想这个确实不能叫朴实了,这个是真的傻。
“哼,”那个低沉的声音也响起来,“简直愚不可及。”
郑海顺着他的话道:“那后来你可知道了许如柏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糊弄你的?”
刘四喜擦了把眼泪,道:“邻居说都是假的,是他糊弄俺的。”
郑海又道:“据刘丰说,许如柏后来又与你发生了冲突,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他害死了我家大花!”刘四喜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把牛崽子给了刘全,他们还不满意,趁我不在的功夫,就在地里砸死了我家大花。”
“砸死大花?你可有证据?”
“俺,俺没有,”刘四喜低声道,随后又大喊:“肯定是他们,当时地里只有他们和俺,除了他们还有谁!”
郑海听到这儿,心下明白了几分,只听他厉声道:“因为你怀疑许如柏砸死了大花,所以你十分不满,将此事记恨于心,便趁着天黑,将他骗到刘丰的田地里,用镰刀将他活活砍死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啊,俺没有啊!”刘四喜慌忙磕头道:“俺虽然恨他,但俺也不至于杀人啊,俺知道杀人是要砍头的啊。”
郑海又道:“近几日,只有你与死者发生过冲突,他身上的刀伤也是农家常用的镰刀所致,于情于理,都数你的嫌疑最大。”
拿起惊堂木一拍,他厉声道:“刘四喜,事到如今,还不认罪伏法么!”
“俺没有,不是俺……”
黄色的令牌被扔到地上,只听得郑海冷声道:“来人,上刑。”
刘四喜脸色一白,还未来得及再喊冤,便听着衙门口的人群中传来“扑哧”一声轻笑。
那笑声虽然不大,却依旧入了郑海与另一人的耳。
只听郑海大喝一声:“何人在此藐视公堂!”
楚怀珝回眸望向顾檀,眼底满是无奈。
“抱歉,我实在没忍住。”
顾檀遮下唇边嘲讽的笑意,神色中却没有丝毫歉疚的意思,只见他挑眉道:“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欣赏传说中的严刑逼供,实在新鲜。”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顾檀,楚怀珝轻咳一声,紧接了句:“的确新鲜。”
郑海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瞪着楚怀珝和顾檀,沉声道:“你二人在此扰乱公堂,是想要挨板子么?”
顾檀闻言挑眉道:“若是说句实话就成了扰乱公堂,那你这公堂之上挂着的‘明镜高悬’四字,也不过是笑话了。”
“放肆!”郑海拍案而起:“你们简直大胆!”
“大胆?”楚怀珝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摇了摇手中墨扇,声音清朗而有力:“此案疑点众多,郑大人如此不问是非便企图严刑逼供,难道就不是大胆?”
郑海怒极反笑,他看了看右边的人,后者冲他点了点头:“让他们说。”
楚怀珝不知道那个坐在右下角的人是谁,也不知他是何种身份。单看郑海的态度,便知道这人来头一定不小。
他把脑海里所有想到的可能的人挨着过了一遍,最终确定了一个个人选。
顾檀看着案几后的郑海,抱臂轻嘲道:“刘四喜是个农人不假,可为了一头牛来杀人,还是太过牵强了,这只是第一点。”
“第二点,刘四喜方才说了,他与许如柏只是认识,并不熟悉,试问这样的关系,刘四喜又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把许如柏骗到刘丰的田地里行凶呢。”
郑海皱眉质疑道:“若他有其他手段呢?”
楚怀珝无奈道:“一个傻到连牛崽都能被人骗去的人,能有什么手段。”
郑海不满:“这些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并不能作为证据。”
顾檀闻言指了指看向地上的尸体,道:“还有第三点,我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派仵作验过尸。这具尸体上的伤口,粗略看上去都是镰刀所致,但若仔细查看,便会发现这些伤的刀口大小长短均不一致。”
“刀口不一,什么意思?”
楚怀珝叹了口气,解释道:“刀口不一,说明这个许如柏所挨的刀,根本就不是同一把镰刀所致。若真的是刘四喜杀的人,那他家中至少要有五把以上不同规格的镰刀,而且还要在不同的角度一起砍下去。”
“说的倒是不错,只不过……”
一阵低笑声响起,只听得右边那人缓缓道:“楚怀珝,楚大公子,你不去那柔枝嫩叶的温柔乡里寻乐,怎么还带人跑来衙门里断案来了。”
楚怀珝闻言轻笑一声,心底马上确定了他的身份。他摇摇墨扇,朗声道:“若是知晓王爷在此,我可一定跑的远远的。”
他说罢便大步走至衙门正厅中,对着右座上的人躬声抱拳笑道:“楚怀珝,见过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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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赫连祁
冲楚怀珝微微颔首,转头对郑海道:“方才楚公子说的话, 你可都听明白了?”
郑海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赶紧回话:“下官听明白了。”
“听明白就好。”
扫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刘四喜, 又顺着尸体望向顾檀,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 复又移开。
只听他淡淡道:“严刑逼供乃是冤案之源,若不是楚公子及时指出问题所在, 郑大人恐怕已经犯下大错了。”
郑海闻言忙道: “下官知错,是下官糊涂了。”
“你确实糊涂了。”冷笑一声:“倘若最后以严刑逼供使刘四喜认了罪,凶手若真的是他也就罢了,就怕成了冤案错案,不光你头上的这顶官帽保不住, 就连旁听的本王, 也要不免要落个昏庸腐败的混账名头。”
他站起身, 走至郑海身边, 沉声道:“此案疑点众多, 我看郑大人还是重新再查查吧。”
郑海慌忙站起身,俯首道:“是是是。”
他重重咳一声,拍下手边的惊堂木,对厅中两侧的衙役吩咐道:“先将犯人刘四喜押至牢中,待本官查明真相再审!”
当天晚上,于通州包下一家小酒楼, 主动宴请了楚怀珝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