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何日不风流+番外(102)
话音刚落,顾檀已然出手,地上多条螫虫被银丝层层包裹,很快便被绞作虫泥。
天骑卫首领大步走上台阶,单膝跪在晋逸面前,低声道:“卑职失职,还请相爷责罚。”
他一带头,后面的天骑卫刷刷跪了一地,晋逸负手站在石阶上,眼底看不出一丝情绪。
“怎么回事?”
“昨日于入松亭带回的傀儡,本以降服,却不知为何又重新‘活’了过来……”
“是我们大意了,”楚怀珝轻叹一声接过他的话:“沈意以蛊虫控制傀儡,蛊虫不灭,傀儡自然不死。”
石阶下跪着的人垂头不语,晋逸不再看他们,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得到命令的天骑卫并没有动弹,他们依旧跪在地上,似乎还在等着什么命令。
那句“自己去领罚”呢?
此刻晋逸却已经转过头去,目光直视一旁沉默不语的顾檀。
楚怀珝见状咳了一声,心道果然还会有麻烦。
漫不经心般向右迈了半步,楚怀珝自然而然拉住了顾檀的手,轻轻向后一带:“沈意既已经杀人灭口,便说明里面必然大有文章,此时他身份已经暴露,自然不会回百晓阁,所以我们现在也只能从卷宗下手了。”
“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晋逸挥了挥手,天骑卫的众人一愣,犹豫片刻后,还是起身将顾檀围了起来。
似是料到了他的动作,楚怀珝并无惊讶,只是微微一笑:“晋相爷这是做什么?”
晋逸平静道:“我原以为他只是梁氏外家或其他无关紧要之人,现在看来,他该是与此事关系密切。”
楚怀珝挡在顾檀身前轻笑:“你晋相爷公事公办也要讲证据,平白无故抓我的人,我可不干。”
晋逸扫他一眼:“平白无故?你现在到学会装傻了?”
神婆的话已经充分说明顾檀与梁氏嫡系相关,再加上他控人的招数,若猜的大胆些,说顾檀是梁家灭族事件中出逃的少族长也未必不可信。
“你若非要所谓证据,等我回京翻过案宗自然有了。”
楚怀珝闻言微微蹙眉,只得无奈解释道:“这些他也是今日才知晓,梁家之事牵连太多,我与他同行三月有余,你难道还不信我?”
“不信。”晋逸几乎不假思索道,眼神却缓和了许多。
楚怀珝被他一噎,差点一扇子敲过去:你当初与我老子串通把我扔出京都查案时怎么不说不信!
“若他真是梁家嫡系的人,这事如何与他无关?”
楚怀珝轻笑道:“可他现在是我楚家的人。”
果然是不打算让步了。
晋逸难得皱起了眉,只见他一甩衣袖:“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做勉强,但最后他若难辞其咎,你便与他一起去牢里蹲着吧。”
知他松口,楚怀珝打开墨扇于胸前轻摇:“若我们真入了狱,还请左相大人在探监时,别忘了将那一半的秋露白送来。”
晋逸闻言抿了抿唇, “你还有时间考虑这个。”
想到自己身上的续命丸以不足十粒,晋逸顿了顿,突然道:“你打算何时回京?”
楚怀珝闻言望向顾檀,后者从出门起便一直心不在焉,也不知贪欢的毒性究竟怎么样了。
无论如何,毒素总是早日去除才能安心。
楚怀珝沉思了片刻,对晋逸道:“若你方便,明日我们便一起回去。”
晋逸点点头,挥手撤开天骑卫,众人对视一眼,正要开溜,便听着左相平静的声音传来:“各自领罚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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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芜凉的营养液~
昨天发烧39度,吓了一跳……
最近流感猖獗,小天使们要注意呀。
新章,食用愉快~
第85章 京华
好热。
周围白烟滚滚, 火舌舔舐着屋脊,将整片天空映成一片血红。
“快跑, 快跑,别回头……”
身后的楼阁已然轰塌,喉咙被熏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六岁的男孩紧了紧手臂,他将怀里的东西抱紧, 踉跄着向前跑去。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浓烟夹杂令人作呕的焦臭, 鼻涕混着眼泪一起流下,滴在怀中的红绸上。
红绸之中躺着一位玉琢粉雕的婴儿,男孩将绸上秽物拭去, 只见那孩子正皱着一张脸, 似乎下一刻便要啕嚎大哭。
“别怕,别怕, 哥哥在这儿。”
男孩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孩子的脸, 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那是一个残破到只有一根手臂的傀儡。
怀中襁褓顺势向前抛了出去,男孩瞪大了眼, 只见他胡乱在地上摸了一把, 随即立刻曲起双手,地上傀儡挣扎了一下, 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眼看着襁褓就要落地,那傀儡猛然向前扑去, 仅存的手臂托起婴孩向上微微一举, 之后便重重的摔在地上。
支离破碎。
婴孩似是识得那傀儡的面容, 只见他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突然咧嘴笑起来。
“咿……嘻嘻……呀。”
男孩来不及整理地上的傀儡,他将婴儿抱起,用力擦去眼角的泪花,接着向前跑去。
不远处,两艘小船正停靠在河边,船上众人刀剑相向,似乎正在对峙。
后退半步,男孩与婴孩一起躲进草丛中。
水已被封死,男孩环顾四周,随即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说完都方才响起他听不懂,于是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枚银镯放在红绸上。
“嘘,这个给你玩,别出声。”
得了新奇的玩意儿,婴孩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他抱着那枚亮闪闪的银镯,又咬又舔,口水沿嘴角滴在前襟。
男孩见状向另一侧走去,还未找到新路,便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亮光晃花了眼,船上的人在看到男孩后微微一怔,随即伸手一捞便将他拉上小船。
“沈大人,找到了。”
“快走!”
男孩微微一怔,开始疯狂挣扎:“放开我,我弟弟还在……”
“来不及了!”
本来还在咧嘴笑的婴儿突然耸下了眼角,他似乎听到了男孩的呼喊,先咿咿呀呀的叫了几声,随后便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嗝…嗝个……哥哥……”
沈意翻了个身,鼻尖传来一阵甜腻的清香。察觉到身侧有动静,他慢慢睁开眼,一张邪肆的脸正巧落入眼中。
坐起身,沈意将麻木的手指缩回袖中,“你怎么在这里?”
“说了给你带了好东西,你不来找我,我自然要来找你了。”男人漫不经心的坐至床边,沈意这才发现,在他的手中还端着一个青花瓷碗。
那股甜腻的清香,分明就是这碗中传来的。
“这是什么?”
“南糖团子。”
男人将瓷碗递过去,“尝尝?”
碗中的团子洁白如玉,看上去十分香软可口。沈意从昨夜起便没吃什么东西,现下睡醒正巧饿了,便接过青花瓷碗,拿起勺子将其中一个团子舀起。
咬一口,软糯细腻,有深色的糖稀从团中流至勺上。
“如何?”
沈意眼下嘴里的团子,微微蹙眉道:“好甜。”
男人眼底染了几分笑意,他低头将嘴凑到勺子旁,沈意见状下意识松了手,男人伺机捧住了碗,将勺子内剩余的半个团子吞下。
“我倒觉得正好。”
沈意一怔,唇齿间的话似乎全部哽在喉间,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沈意突然道:“那可是我吃剩的。”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他舔了舔唇,低声道:“你想说什么?恶心还是脏?”
沈意一怔,随即皱眉:“你不嫌脏么……”
将青花瓷碗放在床头,男人笑道:“你嘴里的东西自然是干净的。”
说到这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淡了几分:“若说到脏……比你所谓的‘脏’还要脏的多的东西我都吃过,何况这个。”
男人弯起嘴角,眼底渐渐变沉:“你知道么?夏季里放过一旬的剩菜,对我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有时膳房做的少了,便没了我们的食物,随意捉些老鼠蚯蚓,也能填饱肚子。再不济,便是跑至御花园采些杂花野菜,便就这池塘里水咽下了。”
沈意有些惊讶,这是男人第一次与他说起这些事。
“那些东西,我吃过一月有余。”男人淡淡道,仿佛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之事:“当时基本已经吃不出什么是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