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番外(10)
最终他也没能成为让天下归心的明君。
这辈子,他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不会再让酸儒冲到池宁的车驾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奸宦祸国,宁可为一己之私推一个废物上位,也不愿意承认礼帝才是这天下更好的明主。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闻宸彻底糊涂了,突然张口,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了起来。
池宁病急乱投医:【原君大人!】
原君在心里道了一声麻烦,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池宁来管这个小崽子啊。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至少在这一刻,对于出现在闻宸身上不明的“执”,原君能做的只有强行压制。不是压制不了,而是……
【还请原君一试。】池宁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随着池宁的声音落下,一道旁人看不见的黑雾,就这么带着血色之气,从池宁的香囊之中冲出。这黑雾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邪性。它该是杀人的刀,不知道为什么竟干起了救人的“勾当”。黑雾在尽可能变得极其淡薄之后,才附到了闻宸的身上。然后,就像是有两股力量就这么展开了拉锯战,数息之后,闻宸终于不再大喊大叫,身上的高温也开始急速退去。
但,当闻宸的体温退到正常之后,这种下降却并没有停止。
池宁感觉自己好像抱住的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整块极寒的冰,给这个并不算暖和的初春,带来了更多战栗的体验。
【!!!】
原君轻咳了一声,急忙撤回了黑雾。
小皇子这才重新又一点点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
一人一神,略显尴尬,许久之后,池宁才道:【太强了,也是一种烦恼啊。】
原君心中也有些懊恼,他最大的问题永远都不是力量不够,而是力量太够了。他一直在避免被池宁发现自己的“弱”点,谁知道还是经不住池宁的央求:【总之就是这样了,他会没事的。】
【那您呢?】
原君品了品小皇子的“执”,颇有点怨念:【他的‘执’和记忆缠绕在了一起,我要是吃了,他会直接变成傻子。放心吧,我只是闻了闻。味道不错,像烤肉。】言下之意,你欠我一顿烤肉。
【我一定想办法。】池吃货颇有些感同身受,【感谢您做出的牺牲。】
不等两人继续交流大启美食,王公公就神兵天降,带着人出现了。
王公公本名王富贵,是太后的心腹。池宁从他师父口中,听过王富贵神奇的一生。他原来只是给太后养狗的宦官,狗的名字叫富贵。后来狗死了,也不知道王公公怎么想的,原地就给自己改了个狗名。但也是因为这个骚操作,他得到了太后的青眼。
这位神奇的公公最神奇的地方,还不是他的上位史,而是在大家都觉得这种能给自己改狗名的狠人,必然野心不小,所图甚大的时候,却发现王公公图的就是给太后当狗。
就,狗各有志吧。
王富贵的忠心,在这种时候无疑是让池宁松了一口气。不管太后是怎么想的,至少她不会害大殿下,这是她亲生儿子留给她的唯一的孙子了。
“殿下,殿下,您怎么能从长安宫中一声不吭地跑出来呢?可真是急死老奴了。”
王富贵十分胖,跑起来肚子上的肉就会开始魔性乱颤,真的宛如一只沙皮狗。他带了不少人,行事大大方方,好像一点也不怕被新帝看到。要么是太后已经摆平了新帝,要么就是太后有自信能够压下风声,总之,王富贵看上去特别地有恃无恐。
池宁赶忙把小皇子递了过去。
但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闻宸醒了过来,死死地抓住了池宁的袖子。他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却已经开始一字一顿地说:“阿爹,不要走。”
王富贵和池宁面面相觑。
王富贵的脸很有特色,无时无刻不像是在挑眉质疑。这一回他是真的在质疑,仿佛在说,大胆池宁,你竟然敢让皇子叫你爹?!
池宁:“……我要是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您信吗?”
王富贵依旧是那种仿佛对世间万物充满了“嗯?”的质疑脸,只问了池宁一句:“您自己信吗?”
这满宫上下,四九城内,还有谁不知道你池宁是个认子狂魔?
第8章 努力当爹第八天:
王公公最终没能太过追究池宁的个人癖好就走了,因为无为殿的人来了。
无为殿派来接池宁的人是尚尔尚公公。
应该是尚公公主动要求的,否则以尚尔今时今日的地位,接一个小小的池宁,还不足以请动他这尊大佛。
尚尔一身印花青罗蟒袍,头戴内官冠帽,身后跟着两排青衫内侍,由远及近而来。哪怕他已经尽可能地低调了,也掩饰不住身为秉笔太监今非昔比的地位。
尚太监和池宁的师父岁数差不多,两人一同入宫,先后发迹,但在永平、天和年间,朝野上下却很少有人知道司礼监还有个尚尔尚公公。当时涌现了太多出色的太监,好比池宁的师父张精忠,也好比当时的司礼监掌印兰阶庭,他们风头过盛,自然而然的就压下了其他同僚。
踏实肯干的尚尔,倒也没有落队太远,刚巧处在了一个先皇南巡不会带上他,却会留在他宫中掌事的位置上。
这也让尚太监否极泰来。
因为先皇正是在这次南巡途中,突然失踪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随先皇一同不知所终的,还有张精忠、兰阶庭,以及其他几个深得圣宠的大太监。
这些不能再为自己辩驳什么的太监,就这么开始了被文人举子口诛笔伐的日子。不管真相如何,也不管曾经的他们对国家有着怎么样的付出,他们都不得不为先皇的失踪背书,成为那个 “害”了先皇的谗臣奸宦。
只有留在宫中的尚尔躲过一劫,甚至是逆流而上,得到了“芒寒色正、处变不惊”的交口称赞。
命运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池宁见了尚尔,总要规规矩矩地喊上一声“叔儿”。
尚尔看池宁也带着一二分对晚辈的照顾,只是他这人的性格大概就像他过于正直的脸,不善言辞,一板一眼:“回来了就好。好好做事,陛下已经忘记当初的事了。”
说是当初,不过是几个月前。
池宁从接到圣旨开始,一路筹划,步步为营,努力了这么久,把包括康乐大长公主在内的人都算计牵扯了进来,才换得了这一句“陛下已经忘记当初的事了”。
也不枉他费了这一场心思。
终于能够从头开始。
“你……”尚尔明显还想对池宁说些什么。
先皇苦寻数月仍下落不明,此事已盖棺定论,再不做讨论。
太后也认命接受了“儿子是死了,不是失踪”的现实。
在大行皇帝的谥号没有定下来之前,暂时会以天和帝尊之。
但最后,尚尔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很清楚,天和帝一事草草被下了结论,不是因为事实如此,也不是想要止住悲伤,只是因为这样更有利于所有的朝臣。过去整日嚷着忠心为国的肱股之臣们,到最后还不如池宁一个年不过二十的残缺之人。
池宁主动打断了尚尔的沉思:“尚叔,当初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如今已经不会了。”
池宁扬起了一个再诚恳不过的笑脸。他打小就长得好看,很容易讨长辈喜欢的那种好看,如今这么一说,好像真就带上了几分谦逊美好,任谁看了都会愿意去相信,池宁是真的准备“洗心革面”了。
尚太监也很努力地弯了弯唇。他不是镇南人,却因为张精忠当年的照拂,勉强算是半个镇南一派。镇南一派看上去因为张精忠一事被打击的不轻,但那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在等待着池宁这几个孩子接过师父的衣钵,重振旗鼓呢。
千言万语还是汇成了最初的那一句:“回来了就好。”
沿着皇宫中轴线偏西的小道,一路笔直地走下去,就可以穿过整个后宫,到达无为殿了。这样的一条路,池宁不知道走过多少遍,怎么走得既快,又不累,还能显出从容不迫的气度,是池宁用过去十数年,好几千个日日夜夜摸索出来的宝贵经验。
在一群含胸驼背的内侍衬托下,池宁是那样地出类拔萃、卓尔不群,哪怕他身边站着尚尔这样的人物,旁人第一眼看到的也只会是池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