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番外(39)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鹤郎便是把这点画到了极致。
原君不需要依靠自己的想象,只要复刻原画就好,不仅省事,还能完美地将鹤郎画中之意,以最为传神的方式,原封不动地送到新帝的眼前。新帝在这个梦里是没有办法动的,像是被震撼到了,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上前。
画面的留白恰到好处,尺度拿捏适中,让人既觉得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好像触手可及,呼之欲出,又带着一种不希望“她”转身戳破美梦的忐忑。
简单点来说就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有些男人就是这么贱。
只要“她”不转身露面,就会永远停留在符合梦中人对极致之美的想象中。
当新帝从龙床上坐起时,仍久久无法忘却那份想象所带给他的悸动。曾经新帝觉得他的皇兄天和帝,是极其不负责任又愚蠢的,仅仅是为了外出游览,就敢置自己于危险不顾。但,如果皇兄心神向往的民间是这副模样,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对于这个时候的新帝来说,这还只是一场了无痕迹的美梦,他不是襄王,“她”也不是神女,他对“她”全无相思亵玩之意,有的只是一份正常人对美的欣赏。
但……
池宁又怎么会放任事情只走到这一步呢?他给新帝准备的惊喜已经安排上了。
这天池宁难得起了个大早,一方面是为了安排祝梁与巫昇入小北宫,另外一方面就是为了安顿姬簪。
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也是想顺便试探一下自己干儿子对“造反”这项伟大事业的态度,池宁带上了本应该在内书堂教书的苏辂。苏辂昨天才休沐过,假不好请,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安排,换课、代班这些操作,古已有之。
月老祠的事情解决得怪诞又“别出心裁”,但在那颗古树倒下时,苏辂实打实地感觉到了一种终于得以解放的自由感。
疲倦感和束缚感就这么一同消失,没了个彻底。
这一回是真的不会再反复了。
“又劳阿爹为我操心。”苏辂很有古时的君子之风,任何的帮助他都会铭记于心。
池宁摇摇头,并不是很想居这个功:“是司徒望和坐忘心斋的功劳,你若想谢,改日备份薄礼送去司徒府就好。”
“我已经列好了单子。但司徒府是司徒府,阿爹是阿爹。没有司徒府,阿爹依旧会出手。但没有阿爹,我现在在哪里还不知道呢。”反正肯定是等不到坐忘心斋来惩奸除恶的。苏辂目光清正,行事磊落,却绝对不蠢,好像他能看破一切,又体贴地从不挑明。
池宁被看得差点端不住当爹的架子,只能匆匆扔下一句“随便你”,就结束了话题。
在见到姬簪后,池宁也不想耽误工夫,选择了与她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想报复姬似雪,而我正好也需要一个美人助我完成一些事情。我帮你得到爬上去的渠道,能不能真的爬上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姬簪掩去吃惊的神情,自我脑补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池宁大概在神宫监那日遇到怪事后,就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得到了自保的手段,进而发现了正好送上门的她。
大家互惠互利,这自然是好事。
但池宁对她肯定还是心有顾虑的,便有了如今进一步的试探。成了自然好,不成池宁也没什么损失。这样冷冰冰的交易,反倒是宽了姬簪的心。
“我明白了,我会证明我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我很期待。”
然后池宁便在交代了姬簪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以及若遇到意外可以联络在宫外的苏辂,但如果没有意外最好不要与苏辂产生交集后,带着祝梁与巫昇入了宫。
虽然静王世子大概率不会再和旁人假意成婚,但池宁还是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世子。不管世子怎么选,池宁心中都已经有了安置所有人的万全之策。
“恩人……”巫昇的官话不怎么好,和姬簪学了一晚上,才终于说利索了这一句,“但有所求,无有不肯。”
池宁迎面就这么撞上了小美人一双能看到底的清澈双眼,那里面写满了赤诚。
说实话,池宁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性格的人了,他待他这般全无保留,他、他还怎么狠心去利用他呢?池宁只能先在心里告诉了自己一万遍“你是个坏人”,这才能对巫昇道:“我确实有些事需要请你帮忙,有可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也有可能很短,我现在不能给你准话,可以吗?”
巫昇不会说,但能听得懂官话,他不假思索地就点头同意了。池宁与祝梁不同,祝梁救一次就两相抵消,可他欠池宁的却是一整个寨子的人情。
池宁已经忍不住想上手捂住巫昇的眼睛了,怎么能这么乖啊。
一颗想当爹的心再次开始蠢蠢欲动。
但现在不行,正事要紧!
又一日,在朝堂上依旧执着于新帝之母的追封时,后宫则终于迎来了最激动人心的四选环节。
四选极为重要,因为基本在这一轮就已经确定了随后的“择三”人选,不出意外是不会改动的。也因此,最有看头的比试也是集中在这一轮,琴棋书画,才艺展示,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太后老娘娘等贵人会亲自现身当“评委”。
祝梁、巫昇两人已经顺利地混入了应选之中。之前代替他们的人都一直谨遵命令,垂首低头,既不出挑,也不落后地存在着。也因此,当他们两人换进去之后,虽有人觉得奇怪,却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不聪明的人直接就忽略了心中的异样,聪明的人纵使猜到了换人这种操作,也会脑补是什么潜规则,不敢胡乱声张。
池宁亲自去仁寿宫迎太后老娘娘的时候,嫔妃们已经都等在了那里。
太后身边的妃嫔们,泾渭分明地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刘皇后为首的新帝后宫,另外一派则是肃帝后宫里的太妃、太嫔以及天和帝宫中至今不知道该如何定位的旧眷们。
这些旧眷目前大多就是和太妃、太嫔们混住着,以巴着太后为生,地位有些不尴不尬。
新帝的后宫不敢得罪太后,又很明确地知道太后不会喜欢她们,因为她连她们的丈夫都不会喜欢,就也挺不尴不尬的。
于是当池宁进到仁寿宫后,差点误以为自己是进了冰窟,或者灵堂。
气氛压抑又古怪,紧张又非要故作轻松,这真的蛮考验情商和演技的。今天的日子尤为难熬,因为刘皇后“卧病在床”,并没有来请安。太后因此而生了气,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池宁在心里和原君盘算着:【看来刘皇后是真的怀了啊。】
【是啊。】原君早就在等着池宁了,真不知道池宁为什么非要自己猜,而不问他。
【男的女的?】
【你自己猜啊。】原君还是很记仇的。
池宁默默用手蹭了蹭鼻尖,还真就没有问下去。
原君莫名其妙地更加生气了,一两句好话哄不好的那种。
池宁就……
专注于到太后老娘娘身上了。
这是池宁时隔几个月后,再一次见到太后有琴氏。上次见到这位与众不同的太后,还是池宁长跪在仁寿宫外,请求太后相信他师父绝无背叛天和帝的可能,张太监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在满朝文武都在怒骂张精忠、兰阶庭等人之时,池宁曾以为太后会看在过往她参加选婚时,是他师父亲手送她走上皇后之位的情面上,做些什么,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但太后从始至终都不肯见池宁一面。
只有太后身边的心腹王富贵王公公来扶起了池宁,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师父随着大行皇帝一起失踪,才是他的福分。”
池宁事后去调查过当时没有失踪而是活下来的宦官宫女的遭遇,才明白了王富贵话里的意思。太后迁怒了当时每一个伺候在天和帝身边的人,那些活下来的人很是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也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
池宁能理解太后痛失爱子的悲愤,却也……
太后根本没想过,若天和帝真的是出事了,那他师父绝对会挺身而出,替天和帝去死的这种可能,一丁点也不曾想过。
这让池宁彻底寒了心。
他不会想着要埋怨太后又或者怎么样,站在她的立场上,她做的也不算错,只是池宁从此坚定了一个信念,忠心什么忠心,无法表现出来、没有丝毫用处的忠心,有也等于没有,哪怕是他们所忠心之人,也不会去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