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番外(16)
哪怕池宁是东厂的协同太监,他也依旧要被锦衣卫请去吃个牢饭。
锦衣卫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臣服于东厂的,其中有一部分人正在积极地奋力一搏。目前来看,他们的反抗就是重新给自己找了个太监当主子。来抓池宁的锦衣卫,不是池宁熟悉的任何一个人,但这个故意报复的风格,池宁已经猜出了是谁。
司礼监马太监。
新帝应该也是默许了这种锦衣卫内部的分裂制衡,给了马太监机会,才会让他敢这么肆无忌惮。
池宁抓了马太监的家眷,不管这家眷黄三娘到底有没有问题,马太监都不会让池宁好过。宦官之间的斗争就是这么赤裸。
对此,池宁……简直要开心死了好吗?
终于让他等到了重量级的“迫害”,也不枉他一直这么作死,又不设防地在京城大内来回溜达了。
在池宁的配合下,他顺利的被带入了诏狱。
诏狱,隶属于锦衣卫,由北镇抚司署理。这也是个理论上来说,只有皇帝下旨,才能被抓去的特殊监狱,但从实际运用来讲,一般都是人真进去了,陛下的旨意都不一定下过。
池宁身上毕竟还有东厂协同太监的头衔,北镇抚司里有不少他的人,锦衣卫也算客气,只是把他关在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里,并没有上刑。
诏狱几乎是个天然培养执的黑心工厂,池宁远远地就看到了萦绕在诏狱头顶的冲天怨气,进来更是看到了不知凡几的执,大多都是骇人的血色雾气。比在内官监门口上吊的行止不知道吓人了多少倍。
诏狱里,总有那么几个得老天垂怜的“幸运”之人,会因为同样的经历,看到这些执,时不时地就要怪叫几声。以前池宁不懂他们为什么说疯就疯,如今总算揭开了谜底。
池宁隔壁就住了这么一个“幸运儿”,正在勇敢地和他理解里的恶鬼“搏斗”。池宁本不想搭理那人的,但……从隔壁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熟悉,让池宁想不搭理都不行。两人之间隔着一堵谁也看不见谁的蜃灰墙,只有声音可以传递:“师兄?”
“临临?!”
这便是池宁的另外一个师兄了,江江,江之为。江之为这个人,该怎么形容呢?池宁在心里措辞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能全面地评价自己的师兄。如果一定要找江师兄身上的一个突出特点,那大概就是极其喜欢在违法的边缘大鹏展翅吧。
俗称,作死。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有一天,师兄会在这里看到你!”江之为是诏狱的常客,屡进屡出,总在犯事,又总能化险为夷。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生在大启,长于告奸成风的官场,身上没一两笔诏狱记录,好意思自称是大启的官?“别怕啊,师兄可有经验了。”
原君:【你师兄颇有一种万年学渣,看到好学生也被夫子罚站之后的猎奇心喜啊。】
池宁:【……】若他一开始还有所怀疑,那如今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隔壁确实是他的亲师兄没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朝的时候,确实告奸成风,不少官员都在坐牢出狱的过程里大鹏展翅_(:з」∠)_真不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特别是明中后期,哪怕是宦官,在诏狱坐牢再放出去也是常事。
第13章 努力当爹第十三天:
在池宁入狱一炷香之后,他得到了锦衣卫递来的笔墨纸砚。
池宁还没有来得及怎么研究纸上的内容,隔壁的江师兄就已经发来了热情的慰问:“他们让你开始填写鞫讯表了,是吗?”
鞫讯,即审问。
但在此之前,池宁从没有听说过“鞫讯表”这种东西。他只能皱着眉,一边快速的大略看过纸上所写的内容,一边对师兄道:“现在的审问都这么……充满了人文关怀和信任吗?”不严刑拷打,直接让嫌犯自己写自己做了什么?
“只针对小案子里的大人物啦。”江之为一句道破天机,并一脸“夫子,这题我会答”的积极,“看来你犯的事不重啊,临临。这样都能被抓进来,你又得罪谁啦?”
池宁沉默以对,因为他不想师兄参合进他和马太监的斗争恩怨里。
于是,池宁直接绕过了师兄的问题,只再次提问:“我必须得写吗?”
“当然的呀。你要是不配合,就是那些锦衣卫来动真格的审问了。他们可不会只是‘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让嫌犯自己写鞫讯表,是一种内部优待,要是还不识好歹,那可就别怪人家不客气了。
江之为的声音充满了一种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的微妙:“快快快,写起来,一会儿肯定就要有人来收了。你哪里不会,师兄教你呀。”
多少年过去了,江之为终于能过一把大师兄教导小师弟的瘾了,感动。
纸上要填的东西还挺多,姓名,年龄,籍贯,是否为朝廷命官、厂卫职司人员等基础信息,不一而足。问得也是事无巨细,就差连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都查个底掉了。但……
说真的,靠嫌犯自觉写出来的东西,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池宁要是当场胡编,别人一时间也分不出真假啊。
还有后面这些什么,你知道你是因为犯了什么事进来的吗?你是否清楚这是大启律所不能容忍之违法事?你对此可有异议?
江之为还在隔壁语重心长地口述填写心得,哪怕他不看表,都能把每一步所需填写的东西倒背如流:“一定要积极认错,你晓得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像咱们小时候对师父交代错误一样,表明自己已经清楚明白的意识到了所做之事的错误性、严重性,再不会犯!”
“若我没有错呢?”池宁已经流畅写好了前面的基础信息,但轮到写后面犯罪的供述部分时,他却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江之为的滔滔不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带着一腔怒火反应了过来。
“有人诬陷你?艹!
“谁这么不要脸?!
“不知道你是我师弟吗?”
江师兄当下就不干了,他收起了嬉皮笑脸,变得火冒三丈。从咬牙切齿的语气里就能听出来,他已经恨不能撸袖子找人去打架了。
他这么乖的一个师弟!
他要艹那人祖宗十八代啊啊啊!
“你不用管。”池宁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先管管你自己吧,能别总是进来这种地方吗?”
池宁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了稀里哗啦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等他再抬头看去时,他师兄江之为已经从隔壁阔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带着空气中仿佛肉眼可见的愤怒之火。哦,不对,是真的有红的发黑的“鬼火”跟着他,看来这就是隔壁的执了。
江之为一身常服,发髻高梳,年纪好像不过二十上下,当然,他实际的年纪肯定是大于这个的。只是因为他有张困扰了他很多年的娃娃脸,才显得过分年轻。
一点都不威武霸气。
一只手从监狱栏杆的缝隙里就这么穿了过去,江之为对池宁道:“把表给我。”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去打爆那帮傻逼的狗头!”江之为有一个与他的娃娃脸截然不同的暴脾气,一点都不像个精致的大内公公,总是好像匪气横生,彪悍蛮横。
张太监一生收徒无数,池宁三人曾只是平平无奇的其中之三,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直至永平末年,肃帝驾崩,天和帝登基,年事已高的张精忠生了一场大病。意外和明天,谁也不能料到哪个会先到。因为这场如山而来的病,张精忠便起了收几个像亲儿子一样的入室弟子的心。
他在他的徒子徒孙中很是千挑万选了一番,这才有了池宁三人的造化。
没有人知道张太监的选徒标准是怎么样的,因为三个徒弟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共同点。池宁曾觉得他师父选的应该是他觉得最有可能飞黄腾达的好苗子,但在后来见识到“奇形怪状”的两个师兄之后,池宁又不那么确定了。
吃惊师兄弟三人是同时入的门,但年纪各不相同。
池宁是最小的,哪怕他当时已经有了一颗想要当老大的不驯服的心,也只能遗憾于自己的岁数,当了小师弟。
张太监选好亲传儿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起了个改变一生的“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