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风(29)
“昏你个头啊!我见他睡沉了才出来的,你别进去吵,看样子是好久没得睡了!”南昱继续扇着风:“好热!”
明朗呆立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睡着了,这怎么可能?
风之夕每年的这几天,都是寒痛难忍,别说睡觉了,连保持常态都极其困难,现在他,居然睡着了?
这南昱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对了明师兄,小厨房有米没?”南昱刚一进厨房就挥着手嚷开了:“我去!这是多久没人用了?都长蜘蛛网了。”
... ...
风之夕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极阴之月睡着。
风之夕掀被起床,屋里不见南昱的身影,开门才见他正蹲在小火炉前。
“师叔醒了!”南昱仰头一笑,勤快的搅动着瓦罐:“小厨房太乱了,明天我收拾一下,只能将就这个炉子,给你熬了粥。”
“什么时辰了?”
南昱抬头望了一眼天色:“亥时了吧!饿了没?”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风之夕面色有些尴尬,又不知该说点什么,打量着南昱正专心致志的熬着粥:“你... ...一直守在这?”
“嗯。”南昱将粥盛了一碗,端进屋放桌子上凉着:“反正无事,我找了些食材,师叔一会儿尝尝,我煮的粥比明师兄如何。”
风之夕移步桌边就坐,南昱将粥端在他跟前,风之夕舀了一勺送至口中。
“怎样?”南昱一脸关切。
风之夕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好吃还是不好?”南昱急问。
“还行!”风之夕又吃了一口,平心而论,比起明朗,这粥不仅仅是好吃很多,关键是这里面的特殊味道,稠又不腻,还有一种清香。
第一口吃到嘴里,风之夕就已经在心里鼓掌了,可表面还是云淡风轻。
“师叔这是在夸我吗?”南昱展露笑颜,开始邀功:“你不知道我为了这碗粥,可是跑遍了宗门上下啊,首先这锅就很讲究,铁器断然不行,还有米,不能太新也不能太陈,纯素又没滋味,又不能油腻,所以用骨熬了高汤来炖,我还去了竹林,寻了竹荪,蘑菇提鲜,你别看这普普通通一碗粥,可费事呢!”
“辛苦你了!”风之夕抬眼笑了一下。
“嘿嘿,不辛苦,只要师叔觉得好吃,我天天给你做!”南昱就想从他口中撬出那句话:“好吃吗?师叔。”
“嗯!”
“是好还是不好嘛!”南昱盯着风之夕。
风之夕停住动作,这小子耍起无赖了吧!今日要是不说好,他不会善罢甘休。
难为他守了自己一天一夜,还漫山遍野的跑,也算有心了:“好!”
南昱笑逐颜开,就为这个字,跑断腿也值了:“再来一碗?”
“不用,够了!”风之夕手里的碗已经被拿走。
南昱又端了满满一碗粥进来:“这粥又不胀肚子,师叔定是好几日没好好吃饭了,来,再吃一点。”
两碗粥下肚,南昱准备盛第三碗时,风之夕拽着碗打死都不肯再吃了,南昱方才作罢。
风之夕:“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南昱心想哪有吃饱了就开始撵人的:“我就睡这里。”
风之夕一愣:“你... ...你在这做什么?我已经没事了。”
“少骗我!明师兄说了,今日中元阴气甚重,也是师叔最难熬的一夜,我要守在这里,免得师叔晕过去。”
“... ...”明朗你个大嘴巴。
南昱换了笑脸:“师叔就别逞强了,有我这么个现成的火炉不用,甘愿去受那阴煞之苦,这不是傻吗?”
“怎么说话!”风之夕有些不悦。
“师叔现在有力气发脾气了,那证明真的有用,再说我都不怕你冻着我,你还嫌我暖着你啊!”南昱越说越不像话。
风之夕气得不轻,又不好发作,自己的确是因为他,才得以安睡了一天,再怎么说人家帮了自己。
不仅说话没分寸,举止更是荒唐之至,只见南昱打了个哈欠,将外袍一脱,快步走到床边,踢了靴子便上了床:“我先替师叔暖着被子,你什么时候冷了困了,就什么时候来睡,只管抱着我,别客气。”
风之夕只差没有当场晕倒。
南昱睡至半夜,没感觉身边有人,抬目一看,夜色中的风之夕正卷缩在茶台前的地榻上。
☆、赤焰洞
你还真是客气啊!
南昱觉得某人活得太别扭了,放着现成的暖和不要,非要作践自己。
无奈的叹一口气,下床将浑身冰凉的风之夕一把扛起,扔到床上直接抱住了。
风之夕其实并未睡着,下半夜阴气侵体,熟悉的摄骨之痛袭来,以他淑人君子之风,断断做不出爬到床上抱住南昱的举动。
他本也不是扭扭捏捏之人,坏就坏在他虽年纪不大,却早早的扛起了很多责任,在神院时相当于召一的助手,大小的事务都是他在替师父打理,召一虽在修真界有着极高的地位和修为,可本身并不是个勤快人,甚至连教授功法都极少是手把手的,通常丢一本书或是演练一遍后,就让徒弟自己去练悟。这也形成了风之夕从小习惯了什么事自己扛着。
抗事练的是决策力,抗人要的是责任心,这一点来到南谷后又得到了很好的操练,明却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风之夕不放,还嫌不够物尽其用,连明朗也丢给了他,当下按着明朗的头咣咣就磕头拜了师父,自己乐得逍遥自在,一点都不觉得愧疚,风之夕在神院习惯被师父使唤,到南谷为明却分忧倒没觉得有什么,于是早早的就忘记了自己与徒弟见只是相差了两岁而已,叫了师父,怎么也要撑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除了勤加修习以配得上这个称呼,时刻也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做到为人师表。
明朗老实乖巧,逆来顺受,风之夕倒是没操什么心,教授也是按部就班。
可南昱不同,南昱如同山野的猴子似的,也经常不给师叔面子的在人前开玩笑,风之夕并非自持清高之人,只是不习惯和人相处,若是修行的事,他可以有问必答,可但凡涉及到个人私事,他便不会招呼了,以前也有不知死活的活泼弟子开过他晴日撑伞或遮面的玩笑,除了一走了之,竟然无法接话,所以日子长了,就落了个性趣寡淡不好接近的名声。
南昱的不知进退让风之夕无所适从,只要举得自己死不了,就不会主动的去要去别人什么,尤其南昱为他祛阴气的这个办法如此亲密,哪怕是自己尝过温暖的味后有些恍惚,可冷静下来便立即恢复了那份人们心中的清高。如往常一般,自己找个地儿缩着。
南昱将他扛起来时,搁得肚子难受的差点叫出声来,又生生忍住了,被南昱躺抱着,温暖袭来,觉得自己简直堕落了。
此刻对他而言,装睡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反正是你把我弄上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七月真是盛夏,年轻男子火气旺盛,南昱通常睡觉连被子不盖的,四仰八叉倒在凉席一觉到天亮,报个枕头都嫌热,别说抱个人了。
此刻抱着风之夕,意外的有了消暑的效果,如同抱着一块穿着衣服的冰,这块冰从上床到现在没换过姿势,一动不动,南昱当他是冷僵了,要不就是难受到极致厥了过去。下意识的想将他捂热,身体又贴紧了些,不停的一边搓揉着他的手臂和手指,一边暗吋他的师叔竟然这么瘦,平日见着他高挑玉立,原来就是个架子,这身上着实没多少肉啊!
直到怀中的风之夕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南昱才稍微放心的松了手。
半夜猛一醒来,回过神后又赶紧去摸他,见他呼吸平稳,也不管他有没有睡着,照列把他的手拉了过来握住。
风之夕的手依旧冰凉,就算在平时,他的手也很少会暖和,南昱无意识的揉搓着,反反复复一夜,天明些才算睡得沉了。
清晨的风之夕醒来,自己正身置南昱怀中,微微一动,身后有些异样感觉传来,觉察到是何物后,顿时涨红了脸,反手就是一掌。
“啪!”
南昱被一掌打醒,莫名其妙:“师叔干嘛... ...打我!”
“你... ...”风之夕羞耻难当,自是说不出口,憋了半晌崩出一句:“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