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番外(118)
少女声音轻微,却带着不可逆转的固执。
“你把地点告诉朕,朕帐下高手如云,用不着你!”
“……”
晨露垂目无言,元祈又急又怒,却也拿她无法。
两人对峙了良久,晨露裣衽一礼,竟转身而出,元祈一楞之下,yù要伸手挽留,却只扯了一个空。
转眼间,帐中又是寂静无声,惟有佳人的淡淡冷香,在昏暗中,若有若无的萦绕不去。
……
夜色苍茫,糙原上仍是微有凉意,天边繁星闪烁,只听得四下里,小虫鸣叫不绝。
此时三更已过,一个不起眼的山坡之下,有一人黑衣蒙面,正倏然飞奔。
她身法极快,持剑而去,如云间飘摇,煞是好看。
到得山后,只见一朵朵大小营帐,在黑暗中悄无声息,黑黢黢一片,宛如猛shòu伺伏。
营帐碎不起眼,岗哨却暗中严密,这一路极是难行,到得帅帐之前,她俯身而过,身法如同鬼魅。
帐中仍是灯火通明,门口有守卫肃立,只得绕到侧面,将帐幕划开一条fèng隙,才听得轻轻人声。
一道声音,威仪天成,却又很是熟悉:“先生,我此番,是否太过行险?”
是忽律!
晨露心中微微激动,却听那谋士样的人答道:“可汗此次,也是无奈之下的妙着,只是天朝皇帝虽是年轻,却素有英明果敢之名,此番御驾亲征,却是不得不防啊!”
“倒是比他父亲有出息……”
忽律可汗哼了一声,道:“穆那上次,就是被他识穿了身份——我这个儿子,勇猛有余,在智谋方面,却实在不肖。”
晨露在外窥探,只得他背立于灯下,面目模糊,渊亭岳峙的气度,让人生出莫名的压力。
那谋士恨恨道:“天朝一向对我卑词厚礼,这番竟敢设计夺我凉川,非让他们吃得苦头不可!”
忽律可汗却无半点欣喜之意,他叹息着,意态阑珊:“有人陪我jiāo手也好,我实在是寂寞太久了……二十六年前,我依先生之言,使那反间计,致使林宸殒命宫中,自那以后,天下之大,再无一人,可与我一较高下……”
他语意萧索,满是寂寞如雪的惆怅。
晨露在帐外,耳边嗡嗡作响,四肢百骸的血液,都似乎散失开来,她双手紧握帐幕,掐得指间发白,仍是浑然不觉。
她耳边回响的,只有那短短一句——
使反间计……
她勉qiáng维持灵台一点清明,又听忽律道:“想想真是可叹,如此惊才绝艳的佳人,竟是落得如此下场……天朝人,总是喜欢这般自毁长城!!”
那谋士也叹道:“也是这位林小姐太过孤傲偏激,中原的朝廷里,也有人yù置她于死地,几边勾起手来,证据确凿之下,也由不得天朝皇帝不信。”
“你错了!”
忽律断然摇头道:“他们乃是结发夫妻,便是妻子有万般不是,也应该召回京中,徐徐劝导,元旭迫不及待地动手,只因为他满心里,都是自己的江山宝座!!”
第71章夜厣
皎月在云影中缓缓穿行,时而银华泻地,时而朦胧绰约,糙原上的点点野花,在幽静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暖香。
这暖香直入肺腑,在月华荧荧照拂之下,让人生出醺然宁静之意。
晨露嗅着这氤氲清香,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她胸中气血激dàng,双手握着帐幕,任由手中的厚布,在不动声色间支离破碎,天地间的清慡宁谧,仿佛与她毫无gān系,只那一道醇厚男音,在冥冥中继续着,如惊雷一般的——那是无可回避的宿命和真相!
“我虽不杀伊人,伊人因我而死……元旭听信他人的离间,竟下得了这狠手……”
忽律深深叹息着,语音中,满是无法排遣的苦涩意味。
“人心之间,但凡有了fèng隙,才会有外人的离间——林宸当时气势如虹,誓要将天下归一,可这种悍勇,却一直被中原士子视为野心和叛乱的源泉——如此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她又迟迟不肯回京,皇帝心中,当然会生出猜忌——所以,主上您不必如此感慨。”
那谋士也很是唏嘘,却仍是以巧言安慰。
只听忽律道:“这道理我也懂,只是多年以来,夙夜梦寐,总是无法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