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说他无情,却不知无情的人乃是最多情之人,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情都给了别人,才会爱不了给不了。
当日对她如此无情,他未曾後悔,直至一年後,他收到一封家信时,方才追悔莫及,她与世长辞了,是患急病而死的,死之前出奇的平静。
那封家信就是她的绝笔信,信中说,如若有来生,她仍还爱他恋他,但她不希望来世再做女人,因为女人只能等只能昐只能苦苦守望。
夫君,如若有来生,我要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倾尽全力去守护自己所爱,知她懂她守她,绝不让她在人後悲痛欲绝地偷偷哭泣……那一日,他手捧她的信,掩面痛哭。
他不是想如此伤她,他是已经爱不了了呀!
如若有来生,她不要再爱他了!如若有来生,她就做一名好男儿吧,去守护真正值得她去爱的人!
情不自禁,与她旖旎缠绵的那一夜,他看到了她肩上呈蝴蝶形状的胎记,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宛如蝶儿展翅的胎记却深深烙进他的脑海。
那就是一只被折去了一半翅膀的蝶,想飞却永远都飞不起来,背负著沈重的枷锁,仰望蔚蓝无尽的自由天空……白青隐发现,长笑更沈默了,比任何时候都要沈默。
他不再骑马,而是坐到马车之中,一直坐在里面,一路上,将近三个时辰的时间,他都一言不发。
白青隐以为他病了,於是在队伍经过一个小镇时,他让队伍停下来,说是先休息一日再继续前行。
吩咐仆从处理一些暂住在小镇上会遇到的事情後,白青隐来到马车前,正揭帘查看长笑怎麽了时,他便已经从车上跳下来。
「为何今日这麽早就停下来了?」此时不过是申时过几刻,往日都是赶路到戌时才会停下歇息的,难怪长笑会这麽问。
白青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看了一阵长笑,见他似乎没生病後才轻声道:「没什麽,大家这几天一直赶路大概都累了,今日就多休息一阵吧。」听他这麽说,长笑不再言语,站在白青隐的面前望著此刻身处的小镇。
「我们出了江苏境内了吗?」片刻後,他头也不回地道。
「出了。」白青隐淡声答道,「再过七八日,就可以到达京城了。」「嗯。那我们今晚就住这?」
「是的。我已经吩咐下人去找客栈或是可以借住的人家,相信过不久就可以去休息了。长笑,你累了吗?要不然先回马车里休息一下?」长笑摇头谢绝他的好意。
「都坐了快一天了,不想坐了。出来走走也好。」说罢,他便迈开步子朝小镇弯曲斑驳的石径小路走去。望著他离去的背影,白青隐叫来下人吩咐交代一些事情後,追了上去。
追到他身後,白青隐望著他略显单薄沈寂的背影,细声道:「你现在,跟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完全不一样。」走在前面的长笑停下脚步,可不过片刻又继续前行。
「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虽然知道他看不到,白青隐仍了悟地点点头。
「你知道?」长笑不解地转头看他,「你知道什麽?你又能知道什麽?你不过才跟我相处了一个多月罢了!」「虽然──」面对长笑刻意的冷漠,白青隐没有退缩,直直望进他复杂深沈的视线中,「虽然才相处一个多月,却想念了你将近三年!」长笑哑然。
「说来可能你也觉得奇怪,只不过才见一次面,怎麽会真就爱上了呢。」白青隐低头走到他身边,然後看他,「可是第一次见到你时,那种情不由已的感觉就像是我本应就深恋著你般。」「见到你在屋顶放飞孔明灯的时候,你沈敛孤寂的模样在我看来也那麽自然,似乎,我早就习惯了你的这副模样。」白青隐越过长笑,走到他面前。
「那麽熟悉,那麽深刻的感觉不像是一朝一夕间出现,而是经过十年百年的积累一点点凝聚的。」这次,是长笑望著白青隐的背影。
这道强健颀长的身影,跟记忆里那个娇弱的人儿完全不同,如果不是身上那完全一样的记号,或许怎麽也不可能想到会是她吧?
前世,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只在那个人出现时知道已经恋上,却因为同是男儿身而最终抱憾。
那一世,因为不想让父母失望担心,他不得不迎娶她,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子。
成亲之前,他们见过几次,她的美丽与温柔让他曾一度幻想,或许会为她遗忘一段不堪的情,於是决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