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奸臣(95)
薛斐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只做出一副顺从样子,轻轻笑了两声:“自当如此。”
皇帝闻言,心下满意,一时态度更松快了几分,这才坐了回去,轻笑道:“今日事端繁多,赵家的事儿老五怕是顾头不顾尾,后续朝堂上的麻烦,还得爱卿多劳神。”言罢,他还故作烦恼地捏了捏眉心,装模作样叹了一声。
“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臣的本分。”薛斐轻声细气地应了他,满面是笑,只是这笑里头却并没有多少真心。
两人如此虚情假意地来往了一番,皇帝便不想再与他浪费时候,薛斐瞧出了他这份心思,顺势提出去看看祝临,极轻易便被应允了。
祝临这一日单在宫中待着,到底是没有待在祝府自在,又没什么正事可做,便极自然地觉出了一股深切的无聊来。皇帝虽说是个冷心冷情的老东西,但面子上还是装得善解人意极了,大约也是猜到他会坐不住,便一早扔了个公公陪着他在御花园转悠。
祝临向来不懂得欣赏这些个除了好看没什么用的东西,对花花草草也并无研究,听得公公介绍,只随手在边儿上的杂草身上扯下几片草叶来蹂|躏,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习性倒是暴露无遗。
天色渐渐晚下来,却丝毫不见皇帝那边有人传信,祝临忧心着祝丞相的安危,心下到底是有些焦急。
然而他如今身在宫中,又是主动要求了皇帝的看守,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慌乱烦躁,于是只得背着那公公在墙根边儿上蹲下身,捡了根不知何时掉下来的枯枝扒拉起地上的草来疏解心头烦乱。
“你这是在做甚?”正当他出着神时,背后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祝临喜出望外地转过身,一时连父亲在赵家人手里的不安都忘了个干净,丢下手里的树枝便拍了拍手站起身:“阿斐,你如何在此处?”
“刚与陛下谈完正事,怕你一个人待久了不舒坦,便求了陛下过来看看你,”薛斐笑弯了一双眸子,一时眼中似有星河耀煜,“你方才是……”
“从前惯是在南疆这般看敌军马蹄印,便这般想些事情罢了。”祝临微微叹了口气,小心觑着他脸色,心中隐隐明白皇帝是问过他祝丞相的事儿了。
但他如今的处境着实尴尬,问得过多了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也只是笑,避开正事不谈,反而故作轻松地勾住对方肩膀:“其实也不是一个人待不久,只是见不着你不舒坦罢了。”
☆、逼迫(待修)
赵家的老管家小心翼翼推开门,见赵坤似乎极为烦躁的模样,一时也屏气凝神,轻声道:“公子,外头已经给官兵围住了,咱们……”
赵坤半眯着眸抬眼看他,一时神情叫人有几分胆寒:“那姓严的怎么说?”
“严将军说,他在上京毕竟没有什么势力,这下未必真能挡得住,叫公子还是早作打算的好……”老管家见他这幅样子,心下也生了几分畏惧,但对方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赵家公子,他也终归盼着公子好。
“早作打算?”赵坤皱了眉,一时眸子都红了几分,“事到如今,除了跟他们硬碰硬,还能做什么打算?他祝家人倒是真够薄情,连祝徽的性命都不顾,还是要将一切透露给那狗皇帝……不过那狗皇帝倒有几分本事,竟真能查到这儿来?”
管家欲言又止了一下,见赵坤看向自己,一时慌了神,忙跪下去:“公子……老奴对不起公子……”
赵坤见他这番动作,心下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眯了眸子,盯住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老奴……老奴……”管家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忽咬了咬牙,重重磕下头去,“公子吩咐老奴叫人处理掉孙姑娘,老奴……老奴念着她年纪轻轻,又……”
“所以,你没按本公子的意思去做,私自放走了孙姵?”赵坤挑了挑眉,目光渐渐冷凝下来,“然后,她便将我们的行踪,暴露给了祝家人。你是这个意思?”
管家自知行错,也不与他辩驳,一时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沧桑地维持住了这个叩首的姿势:“老奴有罪……望公子责罚。”
赵坤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移开目光去:“你倒是心地善良得很。”
一时屋内气氛稍显凝滞,管家一动也不敢动,更不知如何回答自个儿的主子。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赵坤叹了一声,拂袖便要出门,却给那管家抱住了腿。管家霎时间便满面沉痛,抬眼望着赵坤,近乎祈求一般:“公子,孙姑娘无辜。老爷还在那狗皇帝的手里,我们……”
“无辜?”赵坤冷淡敛眸,微微蹲下声望向老管家,“这两个字大概听来可笑,这世上枉死的人,有几个不无辜?孙姑娘的命,与本公子何干?他赵尚书的命,又与本公子何干?”
这番话实在是太骇人听闻,管家一时瞪大了眼,满目惊恐地紧了紧抓着他衣裳的手:“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爷是你的……”
“爹吗?”赵坤微微挑眉,一时神情近乎嘲讽,更是压低了声音,贴到管家耳边道,“你不要以为本公子不知道,本公子是那位赵大老爷早年在外的风流债,根本不是他赵午的血脉。”
“公子……”管家未曾想这等瞒了二十几年的隐秘之事赵坤竟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时吓得摔在地上,“公子你……你如何知晓?”
“自然是从我那个不争气只知道以泪洗面的娘那里知道的啊,”赵坤倒是没什么过激的情绪,只是淡淡拍了拍方才被他抓皱的衣裳,微勾起唇,“她因为怀了我着急忙慌地嫁给赵午,赵午受她娘家的势力所迫捏着鼻子娶了她,两人感情不睦,终归是有迹可循的。”
“公子,”管家见他起身要走,一时慌了神,不知怎的就连滚带爬地起身来,扬声道,“公子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便应该知道你今日一切都是老爷给你的,你不能……你不能做那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恩将仇报?”赵坤无所谓地笑了起来,有些轻蔑地睨了他一眼,“我送他个太上皇之位作为报答,还不够?”
老管家闻言,有些绝望地跌落在地。
拦不住了。
赵午极致嘲讽地回头望了眼失魂落魄的管家,勾唇拐过暗道的一角,那头的光线极差,只在随着他过来的小厮掌上灯后才勉强亮了些。
赵坤缓缓抬眸,叹道:“祝丞相,我原以为你的命多有分量呢。未曾想啊,就连你祝家的亲眷,都没一个当回事儿的,他们个个为了保全自己……不顾你这条命,将事情捅到了御前。你可真是,养了几个好儿子。”
祝徽有些疲惫地抬眼,轻轻叹了声,气息却比赵坤微弱得多:“赵大公子,你早知如此,何必要拿我去要挟。朝堂上和祝家,都不缺想让我死的人。”
“那可是你的亲儿子,”赵坤微微皱了眉,“祝丞相竟真能毫无怨言?实在叫赵某佩服得很,你们祝家人,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忠良’。”这最后二字一字一顿,念得极是嘲讽,让祝徽忍不住抬眼望向他。
祝徽轻轻摇摇头,叹息道:“赵公子何必说这些废话,真要取我性命,便取就是。”
“那可不行,”赵坤轻轻“啧”了声,眯着眸抬手揪住了他的衣领,语气甚有些危险,“暗地里想叫祝丞相死的那些人,未必敢明面儿上弃祝丞相的安慰于不顾。祝丞相信吗?”
祝徽沉默着垂下眸,便听得赵坤对着手下几个小厮冷冷道:“带走,我倒要看看他们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是不是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弃祝丞相。”
几人一时上前将祝徽揪起,一行人踉踉跄跄地在暗道里绕了几个圈子,祝徽昏昏沉沉见得一束光,一时有些发愣——他们这是要出去到上面了。
脚终于踏上裹挟着青草香的实地,赵坤回头望了眼一身脏污的祝徽,方才敛眸上前去,几人便又兜兜转转,行至这院子的大门边。
院子里原是聚集了不少人的,都作侍卫打扮,但看他们模样便知道是久经沙场的兵将,并非是养在富贵人家做护院的普通侍卫。
领头那人见赵坤上来,神色并无多少变化,只在对方走到自己身边后,才冷声道:“赵大公子,我想这件事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