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奸臣(85)
“这……”萧崎一时间有些莫名,不知道皇帝为何要问他,但想着自己要争皇位便不能不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于是斟酌了片刻,道,“儿臣很是震惊,实在是难以相信,四哥会是这样的人。”
皇帝于是皱了皱眉,抬眸望向另一边:“薛卿以为呢?”
“单凭这位嬷嬷的一面之词,臣也难以做出决断。”薛斐心里明白,按照定安帝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儿子不好的,于是只好随意将这问题推开来。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皱眉,这五皇子想将哥哥解决掉,也做得太明显太急切了。
急躁,常误人大事。
皇帝于是瞟了一眼祝临,大抵是猜得到祝临也只会说难下定论这种话,竟是并没有开口去问,便淡淡收回了目光,又叹一声,冲那老嬷嬷道:“你说没有四皇子害死皇子妃的证据,那四皇子与赵婕妤通|奸的证据呢?你若什么都没有,朕该如何相信你的话?”
“这……”那嬷嬷犹豫片刻,叹息道,“臣妇手中倒是没有,但陛下若想要,只需搜查四殿下的卧房,那儿定然有不少证据。”
祝临听了这话,倒是觉得荒谬起来,心道没有证据还要去搜人家卧房,实在是不合规矩。
皇帝兴许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便犹豫起来,沉吟许久,正要开口时,门外头的公公忽然出声打破了屋内沉寂。
接着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进门,十分熟练地向着皇帝跪了下来:“陛下,四殿下提前进京了,一切都按照陛下的安排,殿下现在应该正在往皇宫来。”
祝临薛斐都是一愣,交换过眼神,彼此都不轻松。
这御书房里正讨论着四皇子和赵婕妤的事儿呢,四皇子便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到了京城,当真是个不会挑时候的,或者说,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皇帝闻言冷哼一声,一时神情极是危险:“那……兴许朕也是时候去看看被朕冷落了许久的赵婕妤了。”
祝临与薛斐得了皇帝的眼神,极是自觉地起身跟上了他的脚步,萧崎则比他们二人还要自觉,忙不迭上了前,紧跟在皇帝背后。那公公则听皇帝的吩咐看住屋里的老嬷嬷,便十分娴熟地站到了窗户边儿上。
几人推开御书房的门,屋外竟不知何时又起了狂风骤雨,吹得御书房外那株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的桃花树树枝东倒西歪,像个寒夜里的孩子因为冷和恐惧而抖如筛糠。
雨声噼里啪啦,从高墙砖瓦一路延绵,连城楼都不能幸免。
因为已经入了夜,除却花街柳巷外的街道全数安静得很,马蹄踏过积水的声音便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极其明显。
萧嵃握着缰绳,心打鼓似地跳,这鼓点一面敲在他脑袋里让他连思考都费力气,一面随着马蹄声敲在地面上。
像是鬼差敲的阴钟声,催人赴死。
一路到了皇宫外便不得再骑马,只是奇怪宫门口的侍卫今日也没拦他,他便极是顺溜地进了宫。
他自幼跟着前朝的一位武状元习武,也肯在这事上下苦功,功夫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况且他在皇宫长大,对宫里的巡逻安排再熟悉不过,很快便避开众人耳目到了目的地。
虽说那迎接的人告诉他,皇帝今日要赐死赵媛,却未曾想到了现在,这宫殿还是如此富丽堂皇,灯火通明。
他按捺住此时已经狂乱的心跳,缓缓上前推开殿门。
霎时间,无数锋利的剑尖从各面对准了他。
萧嵃心下一惊,便要后退,未曾想只是一瞬,后面也围满了持剑持刀的大内侍卫。
他一时间没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只是刚抬起头,便见着面前那身着黄袍的帝王冷着脸走出,后面还跟了萧崎和之前与他一并主战的祝将军,以及那位薛大人。
“儿臣……参见父皇。”萧嵃见此间光景,便大抵明白了几分缘由,但到底是没有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只是不动声色地跪了下来,极规矩地对着皇帝一礼。
皇帝冷哼一声,眼中带上了点不善的笑意:“你还知道朕是你父皇?你与那赵媛行苟且之事时怎么不想想,朕是你父皇,她是朕的婕妤!”
“父皇何出此言?”萧嵃心下一惊,第一反应却是定要保下赵媛,便忙不迭道,“儿臣与赵婕妤,清白得很。是哪个小人在父皇面前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谗言,父皇明察!”
“清白得很?”皇帝狠狠一皱眉,提高了声调,“之前朕倒是真觉得你们二人清白得很,以为是有什么奸人想要乱朕视听,后来朕审赵媛,赵媛承认之时朕还是以为你们清白得很,是赵家人要拖你下水,可是今日你都把事实扔到朕脸上了,还跟朕说你们清白得很!”
他差侍卫去诱萧嵃,想看看他若是以为自己为了许充容要处死赵媛会是个什么反应,未曾想这个不开窍的,一来不知道舍弃儿女私情保全自己,二来连怀疑那侍卫的身份都没有,只因为赵媛要出事就不管不顾地闯进宫。
这还如何清白!
后头几个侍卫得了皇帝的令,便抬着似乎快要断气的赵媛,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到了两人之间。
萧嵃见了赵媛嘴角额头皆有伤,面上也是青红一片,不由大惊失色,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查看赵媛伤势,只是刚靠近,便被皇帝踹了一脚,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你倒是好得很,朕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皇帝的语气已然没有先前那样激动,但却阴沉沉的,甚至给人一种可以压死人的感觉。
“父皇,莫与四哥置气了。伤身。”萧崎见状,也怀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轻声开口。
只可惜皇帝正在气头上,他这算盘也打得不合时宜了。皇帝闻声丝毫没有感动,反而皱起眉推了他一把:“你就这么盼着朕身子不好?你们几个兄弟,除了不争气就是成日只知道算计那些不该算计的,没一个孝顺东西,都给朕滚。”
祝临薛斐见他无端被殃及池鱼,一时也有些同情,但怎么都不敢在皇帝这气头上有过多动作,便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边儿上,当做自己不存在。
萧崎自觉无辜,但也没再去讨嫌,便只是安静站着观望起事情的发展了。
萧嵃此时也一句话都不敢说,神色看起来甚是惨淡,似乎想再去靠近赵媛,但念着皇帝才是掌握两人生死的人,便只好忍住不动。
☆、落定(待修)
只是虽然萧嵃忍住了不动,赵媛却没那么乖顺,此时在地上躺这会儿顺过了气儿,便忽然不明缘由地笑了起来。
按理来说,姑娘家笑起来,应该是银铃清脆或是莺声娇俏,可此刻赵媛的笑声却全然沾不上清脆和娇俏的边儿,说得难听点,凄厉得有如恶鬼,配合上这暗沉夜色,甚至可以算得上吓人。
皇帝很是不悦地皱起眉来,觉得这赵媛的笑声太过尖利,像一个个小刺直往他心头戳,便有些烦躁地扬声道:“你闭嘴。”
“闭嘴?”赵媛费力地直起上身,竟是有些恶狠狠地道,“你凭什么叫我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皇帝惊怒了一下,未曾想赵媛会如此不顾身份地位地骂,一时便恼得想去教训她,可他毕竟是个皇帝,就这么上去不由分说给对方掌嘴未免有失身份,于是只得憋住那股气,狠狠“哼”了一声,虚张声势似地道,“你竟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大逆不道?”赵媛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泪都笑得止不住,“你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大逆不道的是你!你倒行逆施!昏庸无能!鱼肉百姓!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大逆不道!”
定安帝自知无能,但总觉得从前也曾试图□□定国过,便也算不上昏君,乍被扣上这么几顶帽子,脸色青白交错,很是精彩:“你……你疯了!你真是个疯子!”
“媛……媛儿……”萧嵃听她如此指责皇帝,心知今日她是绝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殿门了,一时间心中凄惨,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慢慢挪了过去,似乎想要扶住对方。
可是赵媛似乎并不领情,一把就将他推开,状若癫狂地冷笑起来,抬手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什么深情!”
萧嵃实在没想到赵媛对自己竟也有那么大怨气,一时有些失神,眼神闪烁了片刻,渐渐灰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