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奸臣(24)
她差了这两个大宫女在门口守着,这才放松了些,微笑与祝临道:“许久不见,阿临都长成了个独当一面的大男人,姑姑可真有些不适应。”
祝临笑笑:“娘娘哪儿的话……好容易把人都支走,娘娘也别再兜圈子,有话直接说吧,节省时间。”
淑妃见他都明白了,不由失笑:“瞒不过你,那我就直说了。姑姑想请你帮个忙。”
“娘娘且说。”祝临正色。
“姑姑想请你帮姑姑查两个人,”淑妃压低了声音,神色也郑重起来,“赵媛和四皇子。”
“赵婕妤和四殿下?”祝临闻言,有些意外地一挑眉,略一思索,却十分干脆地点了头,“微臣记下了。”
“这就记下了?”淑妃稍有些讶然,眉眼带笑地望着这小侄儿,“不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若查不出什么,问了也无用。我若真查出什么,届时还能不明白姑姑的用意?”祝临也不再客气,轻笑着唤回了“姑姑”。
“阿临果真是个通透人。不过我想有件事早些告诉你,也能免了你查错方向,”淑妃也不反驳他,只是淡淡笑着,“这两人旧时,当是有些小儿女情谊。”
“嗯,”祝临在祝家这样的世家长大,这类事儿听闻得多了便见怪不怪,“但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关心……姑姑是否真的推了赵婕妤?”
淑妃许是未曾想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有些怔愣,许久才浅笑:“为什么这样问?我以为……”
“姑姑以为,多数人都会觉得您没做,”祝临抢先道,“其实这一点是对的。我也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是父亲、朝中大臣,甚至陛下都觉得您没做。否则陛下也不会只是将您禁足,不落处罚,甚至还放我进宫。”
淑妃神色微变,有些陌生地看着祝临:“对。那为什么你没有这样觉得?”
“我不这么觉得不是很正常吗?毕竟赵婕妤失了孩子还伤了身子。我倒是觉得陛下和朝中群臣都相信您更为奇怪。”祝临神色未变,依旧是云淡风轻。
淑妃轻笑一声,垂眸道:“赵媛此前出过事,太医那时就断言过,她的孩子很难好好生下来。用个不知道能不能活的孩子对付其他妃子的手段,在后宫其实很常见。陛下也知道这件事,因而他会以为是赵媛陷害我,但毕竟是后宫里的龌龊事,他碍于面子还是选择罚我。朝中大臣们,许是被我与赵媛的风评影响的吧。”
“那,事实究竟……”祝临虽听了这番解释,却仍是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事实上,谁都没那么干净,”淑妃讽刺一笑,左手轻轻扯了扯右手手指上一枚极细的玉戒,“赵媛的确是想用那孩子害我,我也早前便得知了。不过我没躲,顺水推舟将她推进那湖里去了,那湖水的透凉,想是也能让她记上些时日。”
祝临有些意外:“姑姑为何这样做?便是真想让她吃些苦头,也犯不着搭上自己。”
“什么搭不搭上自己的,陛下又不傻,他现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淑妃伸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原本我就已经是年老色衰,不受恩宠,凭着家室稳在这淑妃的位置上混日子罢了。现今便是明面上被禁足,日子过得也不比从前差。甚至可以用这禁足换陛下几分愧疚,他不能明面儿上补偿我,暗地里便会顾念着这点愧疚,不至于对祝家下狠手。”
☆、玉佛(待修)
祝临默然片刻,轻轻笑了:“知道了,姑姑交代的事,侄儿一定尽心办好。”
“你……”淑妃许是对他这么容易便接受了自己的解释感到些许惊讶,但很快她便转过弯来,“阿临果真是大了。”
祝临没接话,守门的两个大宫女却神色淡淡地进来站到了淑妃身侧。
淑妃端起个笑,不再多言。
那些被支使出去的宫女们也陆陆续续进了门,祝临这才按着礼数起身告辞。
他随着引路的宫女穿过御花园,那宫女规规矩矩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脑袋闷头走路,一句话也不敢跟他说,祝大公子亦是乐的清净。
行至半途,花叶间远远传来几声笑,祝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发觉是个花枝招展的娘娘。
那女人的面容,颇为眼熟。
祝临无甚情绪地望了眼顿步的小宫女,小宫女这才回神,急急忙忙道:“祝大人咱们快些走吧,许充容似是要过来了。”他身为外男,实在不宜与这位充容碰面。
“陛下何时封了充容?”祝临很配合地加快了步子,却仍是心下存疑。
小宫女用力垂着头,飞快地走着:“是前些天方封的,大人别问了,快些出去吧。”
祝临于是也不好再追问,只得自个儿垂眸回忆,片刻后,他才惊觉,那位充容竟是原先服侍在赵婕妤身边的小宫女。
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却没有再与小宫女搭话,安静地走出了御花园。
日光在不算茂密的疏叶间投下一大片阴影,影下热意涌动,像是夏季烈日残留在暴雨前的余威。
上京的盛夏,到了。
祝家虽然没有那日日吃斋念佛的老夫人坐镇,但每年的礼佛,祝沈氏都还是办的妥妥当当。今年祝临归了,也还是循着惯例,祝沈氏只携了祝丞相的几个妾室和家里未及冠的男子。祝丞相和祝临这两个有官位在身的便不再跑那佛寺,由女眷祈福。
祝沈氏收拾妥当,备了车马,便要赶往京郊佛寺,祝丞相与祝临便做样子地来送。
祝临这才见着那据说很是受宠的孙姨娘。
孙姨娘和祝沈氏的气质很是不同,祝沈氏是满身华贵雍容的气度,孙姨娘却是那种春日杏花般的温婉。
孙姨娘怀里抱着的幼童,便是他离开这些年,父亲新添的庶子了。
祝沈氏倒是极大气似的,唤那孙姨娘抱着儿子与祝临见礼。
孙姨娘便施施然走出来,与祝临礼过,又唤儿子:“来,琮儿,见过大哥。”
那小子便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怯喊了声:“大哥。”
祝临对小孩子提不起多大兴趣,只是见这庶弟虽年纪小,却不似其他孩童般吵闹,又碍于礼数,便倾身前去握住他的手儿:“琮儿,挺机灵的。”片刻后,他从身上摸出个小小的平安扣,递到那孩子手里:“大哥给你的见面礼。”
小孩儿虽机灵得很,却也不过孩童心性,见了对方给东西,便懵懵懂懂去拿。
孙姨娘千恩万谢过了,才小心翼翼将那平安扣给自己儿子挂上。
忽地,这小子似是看到了什么更为有趣的东西,一个猛起身,抓住了块雕得精美的玉佛,还甚是欢喜地不肯放。
祝临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一贯挂在脖子上的玉佛不知何时从衣领中滑了出来,还被这小子眼疾手快地攥紧了。
“这也是你能抢得的?”孙姨娘大惊失色,忙斥儿子,“快松开。”
可那无知幼童却懵懵懂懂看着祝临,扁了扁嘴。他许是觉得,这位大哥都送了自己平安扣了,便不至于为块玉佛跟自己发火。
“松手。”可这次祝临却没那么好脾气了,即便声音依旧温柔,话语却是不那么客气。
祝丞相看不下去了,悠悠然开口道:“阿临,跟弟弟计较个什么。不就是块玉佛,琮儿喜欢便赠与他又能如何?下次再买一块便是。”
祝临脸色微沉:“父亲,这玉佛是……”
“不必了,这般贵重的东西,还是别……大少爷,实在对不住。”孙姨娘眼见这父子二人起了冲突,一时间更是自危,忙不迭出声劝。
祝临没吭声,有些许失望地望了眼祝丞相。
祝丞相皱了皱眉,眼见着气氛尴尬,便想了个自以为合适的折中法子:“阿临,先借弟弟玩会儿,待夫人他们礼佛回来了,琮儿自然就玩儿腻了,届时再归还与你。”
祝临神色冷凝,并不吭声。
“长兄,”祝臤许是觉着自己袖手旁观不好,此时也行至祝临身旁当起了和事老,“我帮你看着些,不会让他给你弄丢的。”
眼见祝臤这般淡漠之人都为祝琮出言帮腔,祝临也不好再斤斤计较,只得不情不愿解了玉佛的红绳,小心翼翼给放到祝琮手里,不再出声。
他也不顾他人脸色,当即撂下还未启程的几人,自个儿回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