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长安之家国长安+番外(4)
“汗血宝马。”李郅萨摩对望一眼。
“嗯。”昆都伦道,“你们看,这马蹄铁上的花纹是飞燕纹。这是马球队专用花纹。”
“马球队?”萨摩问。
“能养的起马球队的都是达官贵人。”李郅道,“又能有几支球队有汗血宝马。”
“两支。御苑里皇上的马球队,淮阳王府的马球队。”昆都伦如数家珍,“长安城所有马球队的马蹄铁都是在我这里专门定制的,也是我给钉掌的。”
昆都伦满意地欣赏着两人脸上懵逼的表情,喜滋滋道,“再附送一个消息,最近这两支马球队要对战,长安城里都在押宝谁会赢。据说,倒是淮阳王府的胜面大哦。”
李郅闻言站起身,拱一拱手:“谢了。”
夜色已深。因为宵禁,街上空无一人,萨摩一路小跑跟着李郅,心气甚是不平。“明明昆都伦说请我们吃饭的,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他不光会打铁,做菜的手艺也够开店的……”
“等我下个月领了俸禄,请你吃。”李郅道。
“这才初十,你已经没钱了?买房了?”萨摩大吃一惊,预感下两旬自己日子不好过。
抬头挨了李郅一记眼刀。萨摩立刻明白谋杀李少卿钱袋子的凶手是自己,不敢再问。
李郅道:“你和昆都伦很熟的样子?”
萨摩早知道李郅会问。虽然看来是刻板严肃的一个人,但李郅其实心细如发。“对啊,我从小就认识他。我们都是在胡寺那边长大的。”
李郅很想问“你为什么没学个一技之长”,好容易忍住了。萨摩看着他的表情,替他说出来:“那个呆子,只会打铁,有什么趣味。我要是学手艺,还轮到他当什么鬼手大师。”
李郅忍不住笑了。萨摩以为他又在嘲笑自己,不服气道:“笑什么啊?你很帅吗?有我帅吗?”
李郅看他,淡淡道,“我笑是因为——我相信你。”
萨摩哦了一声,接不下去了。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月华如水,铺在长安街头的青砖地上,泛出鱼鳞样的波光。偶尔有巡查士兵经过,见到李郅,也就退去了。
萨摩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不会真的要去查皇上的御苑吧?”
“当然要查。”李郅道。“明天先去淮阳王府。”
“这么急?”萨摩道。
“窦南林这个案子,很蹊跷。”李郅说,“坊间虽然传说窦南林是来观看击鞠大赛的,但事实上是皇上急招他回京。”
李郅锁了眉头,继续说。“因为西南边境近日异动,传闻西突厥正从大食波斯一带购买军马,充实骑兵部队。窦南林是在朝高官之中驻守关西陇右一带时间最长的,早年曾和突厥打过交道。而且难得的是,窦掌管过马场,深懂马匹之术。马政即国政,所以,皇上需要他回来。”
萨摩怔怔听着李郅条分缕析的叙述,道:“李郅,你怎么好像对窦南林挺了解。”
李郅停下脚步。萨摩挨得他挺近,这个角度,能很清楚的看到月下少卿的侧颜。虽然平常总是一脸严肃,但李郅生的其实很好看,尤其是那眼睫,毛茸茸的,看得萨摩心里总是很痒痒,经常想摸去一把。
只是此刻李郅脸上的表情,让萨摩那份调笑之心,消弭无形。他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只是随意问了一句李郅和窦南林的关系,竟会这么严重么。
李郅沉沉道。“因为窦南林,曾经是我爹手下的牧监。”
有一会儿,萨摩才明白李郅说的是谁。是那个名字都不能提及的隐太子。他的父亲。李郅无从选择的命运的根源。
萨摩感到很多东西隐约串在了一起,但是他不敢去深想。
李郅却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其实我并不记得这些事,那时我不过五岁。但父亲死后,窦南林一路升迁,由小小的牧监跃升刺史之位。娘告诉我,这其中是有缘由的。”
又是一记惊雷。萨摩觉得自己舌头打结:“你……娘?”
李郅瞥他一眼,这一次,表情柔和许多。“她常问起你。”
“我?”李郅话里的柔情,让萨摩觉得今晚要么李郅是疯魔了。要么自己是疯魔了。
李家的浑水何时轮到他来蹚了。
萨摩惘然。
李郅似觉失言,不再说话。
这么默默无语,到了凡舍。远远一望,公孙四娘正扒着门框张望呢。李郅停下脚步,道:“早点睡。明天我再来找你。”
萨摩还在咀嚼李郅刚才信息量太大的一番话,只觉得自己的心理建设仍需很长一段时间。
目送那月白色的背影离去,萨摩心里清晰浮上来的唯有一件事。最重要的那件。
“喂,李郅!”萨摩大喊,“你这个月没钱了,那我吃什么?”
☆、第3章
李郅一行骑着马,前往城郊的淮阳王府。
淮阳王李道安,皇上的堂兄,早年随李渊父子征战杀伐,军功赫赫,突厥称其“万人敌将军”。
但十年前自请远征高句丽重伤回来后,淮阳王便辞了军职,称病不再上朝,好起养马。皇上特地在长安城外给他圈了一块地,供他养马跑马。淮阳王府的马球队,也是十年前组建起来的,如今已是长安马球俱乐部队里的翘楚。
“听说那是因为淮阳王手下有一个通晓马语的驯马师,那可是长安击鞠界的传奇啊。”八卦王黄三炮一路津津乐道。对于萨摩从昆都伦那里带回来的消息,炮爷嗤之以鼻。“你们跑那么远去那么危险的地儿就打听到这些吗?早问你炮爷啊。我老大要是出了事谁担着?!”
萨摩伸着懒腰,见骑马在前的李郅没注意,悄悄问:“三炮,你下注没?赌皇上还是赌淮阳王?”
“废话。我堂堂大理寺官差能干那事儿。”黄三炮正气凛然。随后压低声音对萨摩道,“押皇上。1赔2,有的赚。”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掩映在绿树之中的淮阳王府出现了。这座府邸宏丽幽深,有种门庭冷落之感。
守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仆,守着春日暖阳正打瞌睡。李郅遣黄三上前递了名帖,说明来意,然后静静候着。
少顷,管家刘博迎出来,引他们进去,却不是往正殿,而是向后苑走去。
“王爷不在府中吗?”李郅问道。
刘博闻言答道:“回少卿,王爷在马场。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王爷天天都在训练。”
刘博身躯笔挺,目光锐利,只是走路时左腿微跛,似有残疾。萨摩看着他,一时好奇道:“刘管家当过兵吗?”
刘博笑笑,道:“这位小哥好眼力。府中仆佣多是王爷昔日下属。”
与王府宫舍的灰暗相比,马场着实让人心胸一阔。春色已盛,这占地足有千亩的马场芳草萋萋,依山傍水,景色甚美。各种驯马的设施齐全,围栏、溪水、沙坑一样不少。远处一群人正在训练,马蹄声如鼓点,呼喝声不断传来。
刘博引他们走到一排马舍前,道:“请各位官人稍候。”
李郅点头,标枪般静静站着。大理寺其余人等也跟着他矗在那里。
萨摩百无聊赖,觉得马舍气味熏人,便兜兜转转溜达起来。走不远,又见一排马舍,雕梁画栋,比刚才那排更为精致。
门虚掩着。萨摩推门而入,这处马舍异常干净,地上杂草也无。两边的马厩里,站着一匹匹高头大马,萨摩叫不上名字,一望即知都是名马。
萨摩一匹马一匹马的看过去,走到最里面一间,停住了脚步。
这处不知为何非常幽暗。萨摩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忽然看到马厩深处浮现一双深红色眼瞳,散发着凛然之威,一股野性自目光中汹汹而来。
他嚇一跳,往后退一步。仔细看着,发现那是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马身如漆,脊线如龙,只是脖颈上的鬃毛未曾修剪,一直飘拂到膝下,身姿异常剽悍。
那马极高,低头盯着萨摩,自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
萨摩这才看到这马所在的栅门并未关好。那黑骏马仿佛只轻轻迈了一步,就已经到了他面前。笃,笃,笃,笃。
萨摩不觉往后退。
马忽然嘶鸣一声。两侧寂然而立的名马,竟如响应黑马的号召一般,齐声嘶律起来。
萨摩直觉不妙,想有所反应已经来不及。只见那匹黑马眼中红光一盛,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直直向萨摩当头踩下!
电光火石间,萨摩的后颈被一把抓住,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甩到了一个高大身影背后。
“李郅!”萨摩喊道。生死之间头脑混沌的时刻过去,恐惧才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