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梦华+番外(29)
后来家住城南的张公子给了个高价,曲思天便趁着其他人还在犹豫之时选了他。
余光瞥见楚玉还是那副淡漠的德性,干脆从二楼飞到了张公子的身侧,佯做要摔的姿势倒进他的怀里。并且一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料,好像不是故意,实则是有意地要吻他。
就在快得逞时,一张摇开的山水扇面蓦地挡开两人贴的很近的脸:“这位公子,我给你两倍的价钱,你把他让给我。”
张公子迟疑了一下,心想家里又不缺钱,几倍有什么关系,哪有美人来的实在,于是坚定地谢绝了楚玉的好意。
楚玉笑笑,无妨,私底下却塞给他一块写着锦阳王的腰牌。
张公子低头看了看,知他是不能惹的主,笑吟吟地把曲思天推到楚玉的怀里,说:“既是楚公子喜欢的人,赠你便是,何必与我客气。”
这话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见大概会想他们是多年的故交,虽是假话,却深得楚玉心意。
一旁的曲思天得了便宜,不知偷着乐却依然要卖乖,不领情地推开楚玉。眼含失望地对张公子说:“是我不够好,得不了您的赏识?还是你受了别人的威胁,不敢要我?你和某个臭男人简直一样,都是不知珍惜。既然您不愿,说明对我没有诚意,那我只好再去找其他人。”说罢,眯起两条画得精致的凤眼,转身要走。
楚玉微皱起眉头,既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没生气。回手用折扇拦了曲思天的去路:“算我认输,跟我回去。”楚玉见他不为所动,又收了扇子说:“那好,我不管你,你随意!”此次没留点情面。
曲思天开始心虚,不会真的不管自己吧。这种时候,若他不去找别人,他铁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孬种,只会当着他的面说大话,以后由他怎欺负怎是;可是去找,也不成,万一再被别人看中了,自己又不喜欢那个人,到时候是跟还是不跟那个人走。左右是丟面子,不如服次软:“楚公子,我……”
话未说全,突然环住肚腹的胳膊惊的曲思天一愣,眼见着周遭的一切忽地颠倒了位置,楚玉竟将他扛到肩头,以一种能把心肝脾肺都气炸了的声音对他说:“你喜欢这样?”
曲思天认为自己是因为身体向下,血液涌到脑顶才会把脸憋的燥热,并不是由于心跳加速觉得是羞耻之类的原因才会做到如此。不甘被降服似的掐住楚玉的腰侧:“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是吗?”楚玉不太相信他说的话,由着他在他腰间的掐捏力度重了再重,依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从出秦楼到坐进马车,曲思天觉得自己得到了有生之年最多的关注。瞪着眼珠子一直保持沉默不语,见楚玉毫无反省之意,这才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你非要我当众出丑才满意?”
楚玉不说话,就直直地盯着曲思天,眼神里却藏着似乎能让人理亏的东西,直把曲思天看的难为情,才缓缓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闲的无聊。”某人口是心非道。
其实口是心非的家伙完全是因为那个总是拈花惹草的混蛋而醋意大发,虽然心里明镜着,那个混蛋不过是无可奈何的逢场作戏,可一旦头昏脑胀地爱上了,哪还容得下他的眸中装着别人的容颜。
看到沾染在银白衫上的胭脂红,闻到混合了的低俗香氛,从心里溢出的醋意迫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攥紧拳头。
他很想告诉楚玉别再去那种地方,自己的心很疼,很难过。可他却不敢用这样的理由去阻挠楚玉,因为他不知道楚玉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有着和他一样的情感。
平时得到的,顶多是一些连他自己也讲不好到底属于什么的情愫。可就是这些不知名的情愫让他傻傻的会错了意,觉得他对自己是有那么点喜欢。然后架不住一时冲动,就想去看看他的反应。
他没让自己失望!
可到头来,为什么一句坦坦荡荡的喜欢他也讲不出来?瞻前顾后地害怕许许多多。猜想楚玉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变得疏远,到时候即使是单纯的想留在他身边,他也会认为恶心。可是不说,想到别人会碰他,打心底溢出的酸楚又迫的他好难过。
对于无聊的谎言,楚玉怎么会不明白。他本想借此机会把话说清,可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怕他自己报仇未遂,到时候身首异处,曲思天该是有多痛心。所以这份掖掖藏藏的纠结感情了无益,堆了满腔的喜欢瞬间换成了平淡的“嗯。”
第二十四章
因此那句催人肠断的喜欢你,一个由于害怕他所爱的人没有和他一样的情感,不敢说;一个明知彼此喜欢,却不愿说。
其实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大道理。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有楚玉假设的那么一天,难道曲思天会因为没和他在一起就不悲伤了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所以还不如彼此坦诚了心意,管他花前月下还是生离死别,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好比忽然绽放的昙花,虽然花期不曾长久过,但至少惊艳过,也会无憾了吧。
这次回到天玉书院,最让楚玉烦心的事莫过于答应欧阳将军,若是他日后能够顺利夺回楚氏正统,必定册封他的妹妹为皇后。在亲信们看来她们也算是天作之合,可要是被曲思天知道,他真有点害怕北冥国的百姓们再无醋可吃。
于是在启程之前,他想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曲思天是识大体,明大道之人,他该懂得自己的苦衷。再比如他身负血海深仇,相比儿女情长也就无足轻重。
可他的比如终究只是个比如,他毕竟不是曲思天,毕竟不知道他的心里想了什么。
早在前年去年,又或者是什么时候,曲思天心里想的念的,比起家仇,更多的是让他魂牵梦萦的楚玉。
而从楚玉做错事离开天玉书院的那天起,曲思天就无时无刻地不盼着他回来。以前有几次是在睡梦中,但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大活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竟许久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积压了两年的爱恨情仇一下子成了作怪的小情绪,既是思他成魔又非要端得一派清冷:“呦,这是刮了什么风,竟能把您老人家吹来。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死在了外面,后山的墓地我都为你选了最好的位置。”
有这种逆耳的声音,楚玉是想过的,似乎也是这个样子最贴合曲思天的性子。从来不肯好好地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总是用些冷言冷语来伪装。明明可以说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偏偏一张嘴我以为你死在了外面。
可若是换成他想要的那种说法,虽然听着舒服,但他大概会认为站在他身旁的曲思天是被人调了包,是个冒牌货。
所以许久未曾受过此种礼遇的楚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合起手里的折扇,忽地抵到曲思天的下颚说:“就这么想我死?”
“想与不想,我说了不算。更何况你还是个千岁,哪有那么容易倒下。不像我们寻常百姓,也就盼个长命百岁罢了。”说罢,使劲一挥手,打开了楚玉手里的那把折扇,转身便看见想趁乱逃走的楚昭华:“你要去哪?”
“没,没想去哪!”楚昭华刚抬起的脚又落回了原处,今天算是躲不过了。之前为了避开父王的追捕,故意掉了一张去蜀地的完美线路图,到头来却是想不开地自投罗网,曲思天和楚玉竟是认识。
曲思天仔细地看了看楚玉,又认真地打量了楚昭华一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步一步地迫近楚昭华,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楚昭华咧咧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嬉皮笑脸地挠挠头,小心翼翼地往后面退,最后被别人来个生擒:“可是活的潇洒?”
这个声音从小听到大,楚昭华简直是再熟悉不过。有时候他就在想周瑜说的一点也没错,既生瑜何生亮。尽管他知道这个比喻用在他和他二哥的身上并不算恰当,但能表示那个意思就成。
再说唱戏的,说书的,讲究无巧不成书。可他一不唱戏,二不说书,平白无故地多了那么些个偶遇和巧合。好比不喜欢国相家的千金,偏被父王指婚。后来逃婚到钱塘,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怎就遇到的是楚玉的故交。
这种哑巴吃黄连的戏码,虽说苦了楚昭华一人,却让那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坏家伙们正好逮个机会当吃瓜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