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75)
“去朋友府上归还物品。”
“什么朋……?”
还没有问完,就被房疏一声惊呼打断,“这么重的伤!就这样胡乱包扎!你不要手臂了?!”
只见那手臂一侧碗大的刀伤,血肉模糊,深可见白骨,还沾了些土屑,连清洗都不曾。
“没伤到骨头,皮外伤,这样的伤都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身上那些如蜈蚣攀岩的伤疤,房疏都看得清楚,好几次夜里醒来,都曾反复轻扶过那些疤痕,还有那条小西行长刺的伤口。
可再听他说,看这新伤,心里如针扎。
房疏问下人打了干净水,复进屋来,沾干净了伤口,生怕弄痛了他,一直小心翼翼。
“这是谁伤了你?烛照?”
“不是……在捕捉烛照的过程中,有人突袭,疑是九莲教的人。可惜情况紧迫,没有留下活口。”
“你真得罪了不少人……”
霍台令任由他打理伤口,心情由阴转晴,“担心为夫的?”
房疏不理他这话。
“他们说你今天发脾气了?发生……发生什么了?”
房疏从来不会询问别人私事,这次为霍台令破了格。
霍台令不想提及,他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没想到房疏一语点破,“和曾大人有关吧……”
房疏看他连手臂肌肉都鼓起紧绷,仔细重新给他包扎了起来。
“手臂别使力,伤口会裂开。”
房疏抬头就对上霍台令直勾勾的眼神,“疼吗?”
“本来挺疼的,现在不疼了……”
房疏笑了,不似平时笑得冷清,而是眼带娇憨,不含欲念,似含欲念。双唇微弯,盈光柔润,不抹胭脂,似抹胭脂。
瞧得霍台令入了迷,慢慢靠近房疏,心里只想着一亲芳泽。
一阵肚子叫将快贴上的嘴唇分开了,两人都脸红了起来。
刚刚房疏的机智轻而易举就被霍台令暧昧的眼神瓦解了,实在惭愧。
房疏:“你饿了?没吃晚饭吧。”,看霍台令表情扭捏,“我也还没有吃,刚刚一回来就听得你受了伤,只顾着赶过来了。”
“是有些饿了……”
让他承认饿了也挺不容易的。
“那我让他们弄些吃的。”
霍台令拉住他的手,“别去了,府上没什么女眷,那些糙汉子做的难吃。”
“那……我做吧。”
“算了,我们出去吃吧。”,才说完,霍台令就穿上外衣,戴上一方网巾。
房疏蹙眉,“只……只是吃饭吧?”
霍台令挑眉,“你若想做其他,我也可以配合。”
房疏脸色转黑,霍台令有些扫兴,“就去吃个饭!”
出府时,黄庸要带人跟上,被霍台令制止了,马也不骑了,就和房疏走出了府。
第35章
明止庵离街市要经过一条幽暗的路,房疏突然有些胆怯,“你一个人,不怕仇家寻上门?”
“放心,不会拖你下水,在这里他们还不能奈我何。还不至于不敢出门了。”
“我不是……”,房疏本想反驳,想想说着也矫情,就没有说了。
“不是什么?”
“没……还是小心为上。”
霍台令伸手搂了他的腰,“你这唇上水莹莹的,摸了什么?”
房疏心跳加快,拂了下唇,“天有些冷,涂了口脂护着些。”
霍台令飞快凑近伸舌舔了下,“有些甜……”,他还想凑近,被房疏伸手挡住。
“别闹!”
幸好四下无人,这附近也几近漆黑。
出了这条黢黑的路,就听得人声喧哗,再一转角就看得灯红酒绿,火树银花,善男信女穿梭其间,街边小贩排在两边,一眼望去不见头。
这里房疏从来没有来过,充满了烟火气。
“这条街是溪鹤巷,每到一年二,三月,逢三七九,这里就热闹非凡,多是一些幽会情侣或是新婚燕尔会来趁个夜市,也有许多外地人特来游览。”
房疏十年前也算在此生活过几年,真是沉迷学习,全然不知此处有此热闹繁华。
霍台令似乎看出他心思,“这是这几年才形成的规矩,以前没有。”
只见两旁商贩身后有一条小溪,小溪陆续有鹤型纸船,如手掌大小,鹤背驼着细红烛,燃着鹅黄色的光。
房疏忍不住好奇,凑上前,看着它们随着水流向远处,如人流一样,见不到尽头。
“很多人在溪水源头处放的白鹤灯……”,霍台令解说着。
“许愿用的。”霍台令指了上游,“他们都在源头处放鹤灯”。
一旁是一个卖陶瓷的小哥,但见不大的摊桌上有茶壶,茶杯,托盘,花瓶,还有小动物模样陶瓷。
一对男女,似情侣,女子纤手托起一只雪白玉兔陶瓷,满心欢喜,在男子耳旁窃窃私语,房疏离得近,不可避免听得了一些,“这兔子好看又可爱,不如……不如佳哥哥送我做聘礼?”
房疏细看那女子鹅圆形的脸上,双腮上有些淡褐色雀斑,一笑起来,显得更娇俏。
那被唤佳哥哥的男子,摸出茄袋,不顾人来人往在她脸上偷了香,“那送了你,明儿就让人抬轿去你家!”
问了价格,付了钱,女子就挽着男子又去了别的摊上。
那小哥看房疏一旁看了良久,问:“公子,我觉得这副青玉茶具和您很配!这都是景德镇的货,薄如翼,声如罄,您听!”,说罢,小哥用食指弹了那茶壶,声响十分清脆。
房疏看刚刚那玉兔陶瓷价值二两,知道这茶具定然也不便宜,自己口袋空空,这样一想,也不是特别喜欢这茶具。
霍台令一直站他身后,看他对这堆陶瓷看了看,最后说:“谢谢,我只是看个热闹。”
“公子!可以便宜些的,看上了既是缘分。”
“谢谢好意!”,房疏转身,拉住霍台令手腕离开了摊位。
霍台令脱手与他来了十指相扣,人来人往的推搡拥挤,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
“怎么?刚刚那陶瓷不喜欢?若是好品茶,也可以买下。”,霍台令站着没动,“我也可以买给小妾做聘礼。”,他嘴角笑意放荡不羁。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房疏试图拉着他走,却拉不动。
“管他脆不脆,散不散,既然喜欢就不要顾虑这么多。”,霍台令眼神坚毅,他转身就买下了那套陶瓷,外加一个翠白陶瓷三尾狐狸。
他拿着那只匍匐状的三尾狐,在房疏面前晃了晃,“我觉得它很像你。”
“哪里像?!”
“从上到下,从头至尾都像,话说……你不会真是只狐狸精?披着人皮的狐狸精,来吸我阳气,求取升仙之道?”
房疏想捂住他嘴,怕被路人听去,又被霍台令递过来的茶具占了空手。
“胡说八道什么!”
“到时候小妾位列仙班时,可记得渡一渡我。”
听着霍台令摸不着边的话,房疏跟他身后,“这钱我会还你的。”
“既然是聘礼,还什么还?嫁妆什么的,有没有也无所谓。”
这街巷很长,什么各色玩意儿都有,还有小吃铺,本来是出来吃饭的,结果两人看得两眼缤纷,一时都忘了目的。
两人买了些菱角糕、肉串边吃边逛起来,与其它情侣夫妻也别无二致,房疏好不容易建立的心房被霍台令三言两语句戏弄就坍塌成瓦砾——既然喜欢就不要顾虑这么多,那就让他放纵这一时。
不知道民风开放该不该说是皇帝不上早朝怠政带来好处,纵使有人光着屁股遛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两个男人拉扯逛街也没有人觉得不妥。
偶尔有人侧头看的,都是好奇谁家两位公子,一个清俊凌然又满眼柔情,一个傲世无双却裹挟春风。
路过一个背部微偻的老头摊前,路过这里的人有些羞赧,摊上只有几排长条膜状物。
和房疏好胜心一样强是他的好奇心,他双指捻起一条问:“老先生,这是什么?”
身后霍台令双手提着两人逛街的收获,笑得不怀好意。
老先生对这问题司空见惯,他认真说:“这叫羊肠,用羊小肠洗净晾干制作而成,在赴云雨时,套在仃伶上,用来兜华,用以避免。不用再让女子使用什么水银,红花之类的,又伤身又有风险。”,边说,那老头儿还从桌下摸出一个物什,仔细一看是一具景东人事,上面正套着一个羊肠。“公子看,这上面还留些空囊,用来装子孙浆,不仅如此,还能规避花*柳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