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45)
房疏一听这声音,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可惜他们隔着个土普陀,要不然他能看见霍台令脸色煞白,怒气冲冲,活像被杀爹弑母。
姜民在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可是听得出他的声音,抽出他别在腰间的斧头,从土普陀身后出来。
若是平时,这百个村野汉子也不够自己过手瘾,若是在这里阴沟里翻船,真是会把世人笑死。
房疏可能是气极攻心,排出了些药性,喊了一声:“台令……”,声音不大,霍台令却听得真真的,拔出了绣春刀。
霍台令没有回应他,他背心渗透了虚汗,他选择气血逆涌,突破桎梏,毫无血色的嘴角渗出了血。
姜民在毕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村野莽夫,见他吐血,心中大喜,别人是赶着上架的鸭子,他是赶着上架的祭品。
霍台令懒得与他废话,一刀从他□□穿过,带着血迹的刀插到土普陀的脚上。
刚刚举起斧头的姜民在就跪倒在地,他一脸不可思议,命根儿就和自己分了家,还没有和自己如宝打过招呼的命根儿……
他实在不该太纠结这个,因为他下一刻就会没了命,可霍台令突然变了主意,如鬼魅错身拔出刀,挑断了他手脚筋,一切不过在姜民在眨眼间。
在疼痛传递到大脑之前,他恍然大悟,这人真如父亲所说是外界来的妖怪,那能迷晕三头牛的褪身香也拿他不得。
这怎么能解他的气?此刻恨不能将锦衣卫的酷刑都用上一遍。
他拿过麻绳,套住姜民在的脖子借了人型架的力将他吊了起来,另一头系在一只架角上,姜民在只能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不住的撞击木架,试图撞倒。
若就此把他吊死也无乐趣,一旁有擦拭的铮亮的刀器,霍台令拿起几把类似柳叶刀的武器,刺入他大腿生生钉入了木架,现在姜民在是生不能死不得,霍台令没有刺中阳搏脉,并不能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却疼痛难当。
霍台令从他怀里拿出了锦囊。
房疏费力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又欠了一个大人情了。
霍台令连忙扶起衣不蔽体的房疏,将他揽入怀中,他本应该带他回去去找叶敬州他们,可他实在没了气力
霍台令看得他半张脸肿得像被马蜂蛰了,心里五味陈杂。
霍台令刚刚擦干了嘴角的血迹,看起来没有什么大恙,“是不是被打傻了?一直憨笑什么?”
平时中气十足的声音变了调,如同被抽了九分人气,“你……怎么来的……”
霍台令看他胸膛都青肿起来,“这点药就想困住我?”,蹙眉,“刚刚你惹他做什么?!挨了打!”,隐隐有些怒气。
“他说……要回村用你祭神……一时情急”
霍台令半晌没有说话,“他还不能奈我何,管好自己就行了!”
“你……今晚……没醉?”,若是没醉,那尔良肯定了暴露了。
“醉了,就不能醒么?那曲儿幽来的快去的也快……那两兄弟来时,我就有了意识了。”
房疏没有再问,再问也没有意义了,自己脱离了危险,心里又惴惴不安起来……
房疏还是要脸的,说:“今儿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了……”
“说出去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说?你可真是多虑了……”
“那……救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你可是我的小妾,这小妾差点被村野乡夫轻薄了,怎么能当这大郎?!”
房疏一听,不气反笑,笑的幅度大了些,扯着肿胀的脸又疼出了泪,这乡野村夫力气还是大,可能脑浆都被打浑了,要不然怎么听着霍台令的戏语竟然有些喜悦。
看着他一笑一哭地,霍台令有些手足无措。
房疏本想起身,还是使不上劲儿,问:“什么大郎?”
“武大郎……”
“潘金莲是自愿跨了西门庆的船,我这是被迫的……胡乱比喻!”
霍台令想了想,笑了一下,“哈哈哈,你虽然是被迫的,可我也和大郎一般,性命垂危。”
房疏红了脸,自己怎么和潘金莲做了对比,真把自己说成了他妻妾身份。
“你不是好好杵在这里么?倒是那‘西门庆’被你打死了……”
“没死,只是将他劁了,钉在那木架上了,死了?不是便宜他了么?”
“劁了?”,房疏有力气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我的锦囊在他怀里……”
霍台令将手中之物递给了他,眼神又鲜活了起来。
霍台令看他神色痛苦,去点了土普陀面前一只半残蜡烛,霍台令不顾房疏的阻拦,掀开一看,那青肿已经转紫了,伸手把他胸骨。
房疏被拂得疼,轻轻嘶嘶声入了霍台令的耳,不自觉就放轻了动作。
霍台令下巴抵着房疏的头,轻声说:“放心,肋骨没断……”
“我担心叶敬州尔良他们……你先别管我,你回去看看?”
“我怎么可能丢下小妾一个人……”,霍台令边说嘴角又渗出了血,连忙收回手擦拭了去,“再说了,我可听说了尔良武艺可不低……这些村民都应付不来?等你恢复了体力,我们便回去。”
土普陀一旁的窗户透进白色的浓雾,很冷,房疏又往霍台令怀里钻。
霍台令深吸一口气,暗想幸好身体是受了伤,要不然按这势头,怕自己也要成了第二个姜民在。
房疏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本来是很疲惫,可经历了这些事情,半点困意也没有。
“有些无聊……不如,你讲讲你小时候?”,房疏扯着他胸前衣襟,轻轻摇晃,身下热源贴着很舒服。
“我?没有什么好讲的……”
“……”
霍台令不再说话,房疏意识到这问题对霍台令来说可能太不近人情了。
“不如,你说说这道煌珠是何人所赠?”
房疏从锦囊里拿出那珠子,烛光下发这莹莹蓝光,颜色和他小时候看的那颗鲛人泪颜色很是相近。
“……”,房疏似乎被那珠子吸了神,答非所问,“原来它叫道煌珠?”
看得霍台令生了闷气,揽着他的手都松了些。
“这个在女真一些部落里,用作提亲所用,若另一方接受了,就是同意了此事……”
房疏愣了神,说:“这个……赠我的人只说,能保我平安……”
房疏察觉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些,头上声音低沉,“这么说……小妾差点被骗了亲?那,这人可真是好手段。”
“东西的寓意还是人给的,既然说是保平安之用,那就是保平安了,你看,这两次不都托你所救?”
两人一言一语的搭着话,渐渐的霍台令最多答个嗯,或是喔。
房疏体力逐渐恢复,他讲着自己乡试时被窃了财务,其中就包括了这颗道煌珠,他一时怒了,直捣了一个地下放债场所,没有讲出原本的战战兢兢,却有些热血沸腾,自己都把自己激动了一把,然后用手肘杵了杵身后的人,问:“哥哥是不是很潇洒?!”
背后却没了动静,霍台令头直接垂在了房疏肩膀上。
“你睡了?”,房疏有些慌了,他感到肩膀滴上了黏热的液体,有腥味,“台令?”
霍台令没有回应,房疏有了能站起身的气力了,他捧起霍台令的脸,探了鼻息,甚是微弱,脉搏也紊乱,他不懂得医术,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何事,却见他白色袖口处全是鲜血,莫不是一旁听着自己碎碎念,一边擦拭这嘴角的血。
不停轻拍他的脸,也没有回应,脸色也越发的白,真像书上所说的阳气散尽的模样。
房疏也顾不得自己的衣衫褴褛,将他外衣重新裹在他身上,霍台令身上没有一般男人的汗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偏偏房疏就觉得很安心。
他没有能抱起霍台令的力气,只能这样搂着他,说:“你知不知道殿试前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我在想,这小子怎么长得这般高大了?还一副凶神恶煞,和小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你说你吃的什么长大了……”
“我好怕你认出我……也好,你都记不得了……”
“只是你别死在这里了……我实在是抱不动你,又不能丢下你,这里林子里有什么野兽也未可知……”
幸好的是,叶敬州带着尔良发现了他们,他拿着一张图纸找到了这土菩提庙,发现了土普陀身前活活钉成了十字架的姜民在,和土普陀身后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