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24)
房疏白了他一眼,看着他左手腕当真带这那镀金银链,“你带这女人的物什何意?不觉得有些滑稽吗?”
霍台令举起手腕,对着东方旭日,折着光,他眯着眼,然后看着房疏抬起眉头,似笑而非,“滑稽吗?我觉得挺好,而且房大人送得东西怎么能说是女人的物什?”
房疏只叹出了一口气,“你喜欢就行好。”,这也不是他送的,分明算是半抢的。
“没想到复炎这么能打,看起来瘦瘦弱弱。”
霍台令或多或少也是听过房疏的事迹,但真有几分吃惊,不得不承认他第一眼看这个人,是真看不起他,极尽谄媚之能事,就在他心里扎下了势利,无能,虚伪的字眼,所以让人讨厌。
那次是在今年三月十五日的殿试上,自己作为巡绰官看着这三百来名贡士,他们立于皇极殿前广场的丹陛前,等待着神宗的到来。在此等待期间,他注意到了一个俊秀高挑的贡士,他不似有的考生,脸上肉眼可见的烦躁不安,或者是紧张到颤抖出汗,他就那那样静静得站着,低着头,再无其它动作,按理来说他应该让人不起眼,却吸引了霍台令的注意。
盯着看了半晌,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视线,与自己四目相接,这小子却慌忙躲开看到了自己一旁的闻玄青,闻玄青正老实站岗,突然也注意到了房疏,房疏对着他含额一笑,笑得媚态横生,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能笑成这样子,是个不小的震撼。
他看了看一旁笑得憨的闻玄青,要说相貌体格,自己也不比这个愣头青差,只是霍台令今天倒是系带着神宗钦赐的佩玉,难道那小子以为这闻玄青官位比自己大,所以对他好脸色?
一定是这样!文人不就这般势利狡猾吗?像沈一贯一样。
“我很瘦弱吗?!”,房疏口气中暗暗有些怒意。将霍台令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霍台令没心没肺地笑着,“你既不强壮,那便是瘦弱了。”
一整套强身健体的计划开始在房疏脑中搭建起来。
霍台令看着他偏头沉思,心想:“这人真是经不起刺激。”
“丰臣秀吉死了,是谁......传出来的?”
“啊?”,房疏差点没有回过神,“是闻大人。”
霍台令马上接了一句:“喔,他还没有死吗?”
房疏凝神一想,这人问得扭扭捏捏,心里有些明了。
“你既然关心他,何必这般别扭。”
霍台令突然像炸了毛了猫,“谁关心他了!他若是死了,我可得给曾凌天报这个喜讯才是!”
叹了口气,房疏说:“不过,有可能真会如你的愿,小西行长正在抓内鬼,让闻大人回来,他也不肯......”
“挺好,他也就那点用了!”,霍台令阴冷了片刻又嬉笑起来,“什么时候可以和复炎过两招?”
“我?我打不过你的,莫不是想让我出丑?”
霍台令却突然拉住他的手,奔向演武场,“走吧!反正现在也无事!”
房疏挣脱不过,霍台令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长年习武的手又有些粗糙,手就紧紧得被他包裹着,温度从手传递至全身,房疏脸都有些红了,只能跟着他后面跑着。
演武场一旁摆放了许多兵器,蝎子尾,双刀,剑盾,斩马刀等摆放整齐。
放开房疏的手,看着房疏双颊微红,微微喘气,霍台令别过头嘲讽得说着:“复炎体力这般差?”
房疏平顺了呼吸,“比不得霍大人腿长,步子大,我费力跟上自然是要消耗些气力的。”
霍台令将绣春刀放在一旁,解下自己盔甲,只着黑色紧身束衣,衬得他更加高大魁拔。他转身取了一把双刀,凌空挥了两次,试了试手感,“我还没有用过这双刀,只是.......这锻造工艺太差了。”
房疏狠咽了一口,“你来真的?我这三脚猫功夫......”,看着霍台令逼近,自己只能后退两步。
“放心,不会伤了复炎,来个以武会友罢了,复炎不会看不起我?”,霍台令嘴上客气,手上却有动作起来,他对着房疏又快又狠得出了刀,房疏冷汗一冒,着点没有躲过,他跃起点了刀,借着力凌空向后一翻身,拉远了和霍台令的距离。
房疏紧咬牙,刚刚他差点取了自己的命,霍台令勾起嘴角,“复炎身手敏捷啊,出乎意料!”
这人!若不够敏捷就成了他刀下的亡魂了,房疏拔出风光剑鞘,青衫衣袖随风起舞。房疏恨恨地想:若是认真的,就来吧!
几番你逼我退,房疏颓势已定,偏偏也不依不饶,拼尽全力抵抗,这份韧劲到更激起了霍台令的征服欲,他偏要让这人亲口认输。
若是真的想杀房疏,他已经死了不知道几次了,但就是这霍台令逗弄的态度让房疏怒火中烧。
房疏全身都已经酸软无力,汗湿透的耳发,就这样紧贴着脸颊和脖颈,豆大的汗从下巴滴落,不可抑制的大口喘气。
就这样了,还倔着一口气,不喊停止。
最后霍台令都有些怕他猝死了,刀尖入墙,刀身横在他脖子上,把他夹在自己和墙之间。
看他这眼神,要他认输真是太不可能。
要不就让他一步了,想着应该怎么说,看着房疏近在咫尺眼里的寒光,霍台令撇着嘴说:“复炎体力真的差啊!”,说着还用手指拭了他下巴汇聚的汗水。
房疏眼里寒光更甚,他猛地提膝。
“啊!”,霍台令捂着裆跪到在地,脸色苍白,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房疏拔起墙上的刀扔在地上,用剑指着霍台令的脖子,“你输了!”
霍台令回过神,眼里也是狠厉,抬头看房疏,“你他娘的,下这种阴招!”
房疏也勾起了嘴角,“兵不厌诈!只要没有结束,都应该防着啊!”
果然,这就是让人讨厌的人!对这种人心软,就像背对着野兽,被撕咬的下一个永远是自己。
房疏看霍台令半晌也跪着不动弹,有些慌了,他收回了剑,蹲下身,“你.......没事儿吧!我也没有多用力!”
“那是什么地方!经得起吗?你是要让老子断子绝孙吗?!!”,似乎吼得费了力气,扯着更痛了,“嘶~”
这下房疏可有些自责了起来,他赶紧架起他,“我带你去看医师!”
这下可有些窘了,霍台令忙着说:“你让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演武场离后台军营有些远,走路也需要十多分钟,有将领领着士兵来训练了,进场就看见了房疏守着坐在地上的霍台令,连忙上前拱手做礼:“房大人!霍大人!这场地......”
房疏连忙收起霍台令的盔甲和绣春刀,忙着说:“我马上就带霍大人走,不耽误你们训练!”
霍台令看了一眼有些慌张的房疏,心里是又气又窘,缓缓起身,房疏搀扶着他,走路也得叉开了腿,一旁士兵低头议论起来,然后低头笑作一团,路过他们时,只听得:“这怕是扯着球了.......”
霍台令浑身拢着杀气,就想要教训他们,房疏赶紧拉着他离开了。
一路上房疏架着他,“去看一下医师吧!万一真的......那啥了......”,房疏是真的害怕了,若是出了事,自己可是要负大责了,说不定还得照顾他一辈子了!
“那啥了,就麻烦房疏负责吧!”,霍台令真想让他尝尝那种痛楚,简直就像身体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房疏抬头看着他煞白的脸,额头是细汗,纵然一开始是霍台令欺人太甚,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先去看看吧,若真的有事,我自然要负责的!霍大人无需担心。”
檀香有安神作用,霍台令深吸了两口一旁人的气味,蹙眉不语。
一到伤兵营,毕竟霍台令个高体壮,房疏也累得够呛,他找了个位置将他放下,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痛苦的呻吟声。
霍台令再看到这些人,好多人都被包扎得只剩了眼晴,鼻子,嘴在外面,像蚕虫,蠕动都有些困难,断手断腿也不在少数,他们也同样在打量着这个看着完好却走不动的人,看他模样,定和他们这群蝼蚁是不一样的。
这里充斥着血腥和中药味,让霍台令有些作呕,他后悔跟着房疏来这里做什么,又怎么让医师看呢?这私密之处敞开了让别人看他还是觉得挺羞耻的!
房疏也不敢和医师说是霍台令受了伤,若是知道这银链弑神被人断了根,是个男人这面子也过不去的,就只是说:“有个士兵训练的时候磕了根了,也不知道断没有断。”